就爱耽美 > 虐心耽美 > 鉴宝娘子 > 001表小姐

刚过了立春的上京城,自昨日下晌起,一场冻雨下了来,城内外一夜之间,屋檐下,草垛头,树枝上全都挂满了亮晶晶的冰棱子。

老庙街上,更夫缩着脑袋,头上戴着的翻耳帽子上都结了一层子的冰碴子。他缩着脑袋,敲了最后一邦子,就匆匆往家赶。天已蒙蒙亮,冻了一整夜,这会回家,刚能吃上一碗婆娘熬的热腾腾的米粥。

忽然,临街一扇黑漆小门一下子打开,一个人拢着手匆匆跑了出来,差点与他撞个满怀。

他忙稳住身子,待要说上两句,那人却早已跑得远了。

他抬头一瞧:郑国公家的后院,喉咙里咕哝了一声,咽下了到了舌尖上的话。

看了看方才那人跑去的方向,心道是府里有谁生病了?要不这大冷的天,谁愿意跑出去?

一阵寒风吹来,他忙缩了脑袋,跑走了。

盏茶功夫,巷口一通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老大夫被冯管事一路扯着跑了来。许是嫌慢,药箱子径直挂在了冯管事的脖子上。

这大冷的天,两人竟也跑了一脑门子的细汗出来。一进角门,就被一早守候着的大丫鬟雯月一路引了进去

穿过抄手游廊,直接进了西厢房。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静静地躺在雕花床上,身上盖了厚厚的一床印花被子。

床边脚踏上,歪坐着小郑氏,正用袖子抹着不断溢出的泪,几番扁着嘴想要哭上几声,眼角瞥到一旁冷着脸的韩氏,又生生给吞了回去,只能呜咽了一声,不停地给床上的女孩一遍又一遍地掖着被角。

闽寒香此刻正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死亡的气息已经弥漫开来

她跌坐在冰凉的墓室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嫁衣上的花纹:

桃花好,朱颜巧,

山一程,水一程

凤袍霞帔,鸳鸯袄

三月雨纷纷,四月绣花针

君可见刺绣每一针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牡丹开一生有人为你等

飘缈中歌声飘忽,这是一首嫁衣曲!

她一遍又一遍地吟唱,直至嘴唇发干,喉咙发黏,再发不出声

她渐渐意识模糊,感觉身子飘了起来

“冬姐儿!醒来!”隐约有人在叫!

她一激灵,

“冬姐儿!”

是叫她么?

嘈杂声,好吵,但好亲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其它声音,好久未听到人声了呢。

她勉力睁开眼,有人影晃动,耳边的声音一下放大。

“好了!醒了!”

一声自头顶响起,影影绰绰,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站了起来,吩咐“都散了开去,哭哭啼啼地作什么?”声音里明显带着那么一股子不耐烦。

闽寒香想看清说话的人。

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对人说话的语气有着本能的敏感。

韩氏见她忽睁开了眼睛,意外的同时,随即扯开一抹甚是温和的笑:“冬姐儿,可是醒了?可吓死你母亲了。可有想吃的?舅母让人去做!”

闽寒香看着她和熙的笑容,明显笑意不达眼底,但她掩饰得很好。

身侧有人呜咽了一声,她的目光下移,脚踏上一个身着蓝色素绫对襟袄的妇人,肿着眼泡,抓着被角,一幅想扑上前又不敢的样子。

听得韩氏的话,惶急地转过去,哑着声:“小荷!小荷!”

床尾一个小丫头应声,忙忙地从人群中跑了出去,许是太过急切,大棉裤又太过笨重,掀帘时,差点绊了一个踉跄,韩氏拧了拧眉。

“扶表小姐起来!”她淡声吩咐,身子顺势往床边远了一、二分。

两个身着青色夹袄的大丫头忙一个托着她瘦瘦的背,一个拿了软垫,合力扶搀了她靠坐在床栏板上。

瞧着散着一头细发,脸孔泛白的小姐,雯月心头微酸,细心地拢了拢棉被。

望着这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床边一群完全陌生的人,闽寒香一时回不过神来

韩氏见她呆呆地,心下不愉:真是个晦气的。

她最见不得她这幅样子,小郑氏什么没落下,这苏暖倒把她娘那幅娇弱不堪学了个十成十。

她勉力压下心中的不耐,拧过身去,往窗外望了望,糊着的棉纸有点旧,有些地方都发黄了,看来,上个月没有更换。这大嫂也是个捧高踩低的

她撇开眼,这天冷得,即使出了太阳,还是阴冷,她悄悄地挪了一下脚,脚趾头有点麻,不用说,这屋里火盆子也只得一个

她后悔,早知道,那大氅就不该脱了。她耐着性子,已是寅时,大嫂快来了,总不能现在走,这种漏,她是不肯给金氏捡现成的。

门帘子再次被人掀开,她一喜,却是小荷快步走了进来,这回双手端着一个木托盘,稳稳地到了床前:“小姐!快喝点粥罢,还热乎着呢。”

小郑氏忙伸手小心端了过来,用手背试了试,烫了,拿了一边的小瓷勺子轻轻地搅了起来

韩氏顺势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喝茶,好在茶水是热的,两口下肚,倒也渐渐暖和了起来。她一边呷茶,一边抬眼打量房子内的摆设。

看了一圈,心下撇嘴:还真是没有什么了。

心下腹诽:这小郑氏听说当年出嫁时,也是六十四抬的嫁妆。这回来,前后也就隔了四五年的关景,怎就过得这般抠索?能上眼的东西愣是一样没见着?

她可是听说,当年程姨娘可是最得老爷子宠的,跟着在苏州住了三年,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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