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或许可以晚上回家干吧
一吨半遭贼人打残了,镇上查了这几个月,毫无音信,贼人胆壮,不压于当年村里祖宗盗帅们的厉害,杀人放火,抢掠财宝和女人,贼人都是食肉人吧,懦悍神勇,锐不可挡,官军见着就害怕,只有鬼子不害怕,咱这些人不是鬼子难道不害怕吗?
马阳看了家中情形,财物依旧是老样子的,只是增添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他想还没有赋人光顾,或许他这儿是个被遗忘的角落哩。他放下心来,往饭庄走。
这几条古巷还是那么悠长和弯拐。
“喂!”马阳正边走边想贼人的厉害,猛不了被马稣吼了一声。马阳惊抖了一下,惊怵地抬头拿眼看,是马稣站在他面前。
马阳站定,面无表情。
马稣是马瞎子的呆痴哥子,马玉霞的父亲,还有个小女儿叫马妹。按辈份马稣是马阳的叔辈,当然末可去猜知马稣那一户是否属于正宗马姓人的,反正马阳的祖宗不姓马也没有姓。
没有姓,却被马姓人把祖宗接无钱低三辈的俗套给改姓了马,致使马阳祖祖辈辈比人低了三辈,马阳对此一直有怨有恨,许多年来就想把辈份搞上去,既然翻身了就要翻上去,然历史造的成俗则给他以诸多不便,他就忍着地想他有他的哲学,他不会称呼比他辈份高的人,翻身翻过来了,过去被人打现在成了打人的,我马阳还愿低三辈么?
有马姓村人说,你马阳当族长了,可以通过修家谱把辈份升上去的。也有人说,工程太大了,那得从他马阳来村的最早祖先改起,不像现在人改档案那么容易的,那数千年有多少代人啦,改就那么容易吗?如果改得不好,他的祖宗有意见哩。历史毕竟是历史了,何况成了俗套的了,家法早已演变为村法了,不容易改呀。
马阳时时也在思考着,然就没有那个胆气。哥子也说过,这是一张皮,有时披一下也有用,管它哩。哥子也早已习惯成自然了,只认父亲是老子,反正爷爷早没了,是死是活也不知,别的村人就甭想要他做哥子孙子什么子的。
哥子的情形,马阳子事实上是村人们的老子,是镇人们的老子。过去皇帝为天下人之祖,全天下人只能是他的子民。官又都是治辖里人们的老子辈,县官是父母官哩。那么,现在哥子是镇里人的父母官。自己是村人的父母官哩。马阳有马阳的哲学。
马阳看是马稣站在自己眼前。他知马稣是死过一回的人,死过一回的人回阳世却成了这般的痴呆,教他不拾破烂他还犟嘴要办个破烂公司,那咱镇都成了破烂么。破烂公司要发展,那又意味着什么子呢?马阳面无表情地盯住了马稣。
“有什么子事?”马阳问。
“嘿嘿。”马稣呆相十足地说:“我给你说个事儿。”马稣拿无眼神光的眼睛看马阳的脸,看出马阳,心里极不愉快,想是冲撞了马阳吧。马阳见他还是那个样子,曾给自己建房时监工,殷寡妇说他极端负责任的,想不到他怎么管得了人?
看吧,一年难得洗上几回的土布衣裳,绿得发毛难看着哩,许是一年难得洗澡,臭味一股股从他身上流出来,熏得人难受。马阳心里发呕,有些按纳不住,想躲开他,他马稣却顶在他马阳前面硬是不让开道路。
有什么子事?”马阳无好气地威严抖声吼问,声音充满了厌恶地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嘿嘿。”马稣慢声慢气带着重重的鼻音说,“我说你出息哩,修那么大座房子。”
“就这么个话么!”马阳有气地说。
“咋个?”马稣用了马村人的土话,显出调二郎当的口吻说:“你的房子,洋着哩,不怕冲了老村的风水?”
“屁话!”马阳有气,气愤地侧身向前迈步出去了。
“你不高兴?”马稣扯住了马阳的手膀子说:“我真有话给你说哩。”
“你有话就快说。”马阳掀开了马稣扯他膀子的手,倒退一步站开了些,说:“我真的还有别的事哩。”马阳心下明白,不能和这种人蛮干,不然自找没趣。马阳便掩饰了自己的面部表情,说话口气也软和了许多。
“我是说,咱们马姓人是一家嘛。”马稣痴呆地笑道,“咱们都得互相帮着点儿。”马稣这句话引起了马阳心愧自叹不该对呆子态度不好,马稣给他是造楼监工看质量一个多月没拿工钱,现在肯定他有什么子事来找我马阳办了,可是他马稣怎么可以对我马阳邪皮地说话呢?有事你马稣就直说吧,何必转弯抹角的。又听马稣嘿嘿笑过说:“帮着点儿好。”马稣说了就瞅着他马阳傻笑不往下说了。
“唉。”马阳脸上堆起笑意,盯住马稣的眼睛说:“你有什么子话就直说吧。”马阳表明自己绝对不会失信的,正像村人信赖我马阳一样,我马阳绝对不会亏待你马稣的。
“我说。”马稣很不好开口的样子:“我说你把马银根儿放了。”
“什么子事”
“嘿嘿。”马稣呆滞地笑,“你不知么?他被人关起了,说是隔离审查哩。”
“啊什么子事人关在哪里了?”
“关在镇上的。”马稣身上的臭味一股股地冒出来:“说是得了人家的钱,得钱是犯法的事哩。都在说,银根儿这下倒霉了。”
“哟,这么严重。”马阳做惊骇状:“那我就去看看了。”马阳要往前走,马稣侧追到山墙边。看马阳向前走,在他背后说:“喂,这事过了,我还有事给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