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发表自己的高见,谈出了许多更为绝妙的好主意……会议开得十分热烈。众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决不能让这鳖儿走!决不能开这个口子!
在众人发言的时候,马天成一声不吭,他只是默默地听着。有时,把眼闭上,有时睁开,淡淡地望着众人。一直到都表了态,都讲完了,他才问:“说完了”
就这么一句,屋子里又重新静下来了,众人都望着他。这时,马天成道:“大家的意思是不让他走?”
众人齐声嚷嚷说:不能让他走!他这是给集体抹黑!这个头不能开
可是,马天成却笑眯眯地说:“怕啥?走就让他走嘛……”说着,他的脸突然就黑下来了,一股黑风风的怒气罩在了他的脸上。他沉着脸,眼光像烙铁一样在众人脸上烫了一圈,厉声说:“这个头昨不能开?走个把人有啥了不起的谁走都行,我现在就批准!谁走报名!”
刹那间,屋里的空气顿时紧张了,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人们都低下头去,呆呆地看着跟前那一小块儿……
片刻,马天成的语气缓下来了,却仍是很严肃地说:“你们都是马家堡的干部,是接班人哪。遇上一点小事就这么不冷静,行么?别说走他一个人,走十个人,走一百个人,马家堡还是马家堡!你们谁想走也可以走嘛,我老了,不中用了,我是要留下来的。马家堡四十年都没垮,我,不相信,现在还有谁能搞垮它!怕什么!”说着,他又说:“毛主席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走就让他走嘛。当然了,有人要走,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工作没做好,有漏洞。我也是有责任的。在这里,我就不多批评大家了。”
干部们全都望着马天成,一时,也都各自想着身上的“责任”……
马天成手捧着头想了一会儿.默默地说:“走可以走,咱还是要做到仁至义尽,总还是要见个面吧”
直时,民兵连长马二豹站了起来,马上说:“我去叫他!”说着他望了马天成一眼,见马天成的眼皮一塌蒙,便挟步走了出去。
此刻,干部们像是悟过来了,一个又说:就是,马伯分析得对,走,就让他走,一个老鼠屎还能坏锅汤?走他个把人也没啥了不起……
一会儿功夫,马二豹回来了。他一进门就说:“鳖儿操哪,不来!我把他爹日弄来了。”
这时候,人们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他袖手立在那里,腰弓着,脸上带着惊慌不定的神色。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四下探去,可是,没人理他,谁也不理他。他缩了缩身子,喃喃地说:“他马伯,你看……”
马天成望着他,久久不说一句话。他的目光像碾盘一样压在刘老头的身上,刘老头感到了那目光的重量,他弓下腰,再次缩了缩身子,像要钻进地缝儿似的,头上出了一层一层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