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良臣见状,不紧不慢地收了鱼竿,放在一边,还似不经意地笑笑,但仍然不得不卷入战圈,与黑衣人缠斗开。
苏雩抬眼看了看,为避免殃及池鱼,起身拿了姬良臣的鱼竿躲去了十丈开外。
此地是清江的支流,没有磅礴澎湃的雄浑,有的是如小溪般清澈的潺潺流水,沿岸是青翠的野荷,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花。依地势在河岸不远处形成一个椭圆形的湖,湖面碧色如玉,半数却被野莲覆盖着,红的、白的、紫的浮莲开得如火如荼,连带着周围静谧的环境都热闹起来。
苏雩甚是悠闲地坐在湖边,扔了鱼钩垂钓,仿佛那边姬良臣和刺客的打斗声只是增加自然情趣的背景音乐。坚定贯彻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
直到那边兵器交接的铿锵声渐渐淡去,水桶里又多出几尾鱼,天气由午时的闷热转为黄昏的凉爽,蝉鸣将歇。
姬良臣才晃晃荡荡地走向苏雩所在的柳荫下,重重地坐在地上,靠着树,微喘着气。
苏雩收回望向湖面的视线,转头看到姬良臣难得一见的狼狈样子,身上有几处明显的剑伤,从划裂的锦衣里渗出斑斑血迹。发丝凌乱,遮掩着微闭的双眸,脸上却仍旧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尽管有些勉强。
“问题解决了?比想象中的快。”苏雩看到那笑,有些不耐,又望向湖面。
“自然要快,不然命岂不是要交代到这儿了。”姬良臣语调轻快,音量却微沉。
“若是你的命这么廉价,我倒是高看你了。”苏雩语气凉凉的,仍旧看着清可见底的湖水,游鱼试探地逗弄着鱼钩,和旁边荼蘼肆野的莲相映成趣。
“是啊,阿雩还真是高看我了。不过,真正名副其实真才实学的阿雩却喜欢做‘隔岸观火袖手旁观’之事,不免让我心伤啊!虽然我们只是合作伙伴,但是少了我,多少还是有些不便的吧。虽然我不被阿雩高看,但还是有些用的吧。”姬良臣说着,还作势捂上心口,“真真心疼啊!”
“哼,既然不满我袖手旁观,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冷嘲热讽。”苏雩说着,不免有些生气,这人遇事总喜欢装腔作势地隐而不发,既然不满就发泄出来啊。想着更是不耐,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回过头,刚想发火,看到姬良臣有些苍白的脸色和隐忍的表情,却是熄了怒火,疼了心。又转回身扔了鱼竿,朝远处走去。
姬良臣仍靠着树,实在没力气追,这苏雩是生气了吗,虽然被那清冷的气质包裹着,没有失态,不过这人不高兴了却是显而易见的。该说他是太直率,还是太善变,太随性。刚见时的风轻云淡、冷冷清清,后来说着小谎骗着人,现在还轻而易举地生气,还真是捉摸不定。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就这样把我扔这儿了吗?
不远处一声清亮的哨声响起,大约是苏雩叫了附近的小雁过来,一刻钟后,苏雩白色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姬良臣的视线里,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
姬良臣抬眼,笑道:“看来阿雩还是关心我呢不是。”
“别说话了,省省力气吧。”说着,拉了姬良臣到湖边清洗了伤口,从包裹中取出药膏细细涂上,包扎好才又扶姬良臣到柳树下坐着。又取出一个青花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过去。
姬良臣问也没问就大大方方吃了。
“这你倒是信我,不怕我下毒?”
“阿雩没那么傻,不是吗?”
苏雩没答,又坐在湖边,撑起鱼竿。两人一时无话。
片刻后,苏雩道:“对了,那包裹里有披风,你可以穿上,想来你也不想让人看到你狼狈的样子吧。”
“他人看到也无妨,我不在乎的,反正我也没什么君威。”
“那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不过,谁让我喜欢阿臣,在意阿臣你呢,为你做事都应该心甘情愿,你说是吧。”尾音上扬,苏雩轻笑。
“哈,阿雩又说笑了,不过有时候‘多此一举’却是必不可少呢!”
“比如?”苏雩反问。
“比如今天齐越派来的刺客,齐越王明知还不能杀我,那么派出刺客便是‘多此一举’,然而此举又是一箭双雕,既试探了我的虚实,又试探了你的态度,实在是‘必不可少’,阿雩认为我说的可对?”
“是,齐越王现在还不会杀你,激起民愤不说,别的小国趁火打劫就不妙了。试探你的虚实是真,试探我的态度又不尽然,因为,他至始至终都知道我不愿帮他,可他又自信我会帮他。所以,他的‘必不可少’是为了试探你,也是为重伤你,毕竟,他连他最信任最忠心的暗卫都派来了。”
“难怪,我说那些刺客要比以往的厉害,最后还是放走了一个。”
“逃掉是正常的,你不也没尽全力嘛。你们还真是都喜欢‘多此一举’。你不也故意留在齐越营地,来试探你们盛荆的大国师吗?”
“哈哈,此话意义不大先不说,来说说为什么齐越王知道你不愿帮他,可又自信你会帮他,你有把柄在他手里吗?”
“呵呵,此话意义同样不大,也可先不说。”说话间,苏雩挑起鱼竿,一尾青灰色一尺长的鲤鱼被丝线牵引着跃出水面,一个弧度,准确无误地落在旁边的水桶里。
姬良臣吃惊道:“没有鱼饵,你怎么钓上来的?”
苏雩不屑,“谁像你一样,钓鱼时睡觉,再好的鱼饵也是无用。”
姬良臣未答,觉得刚才的药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