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再次抬手示意下刀,慕挪见状伸手握住刀刃,只觉得双手虎口吃痛,顷刻间注鲜血顺着手臂流到里衣上,慕连侯见她挡刀,忙呵止执刑者,却斥责道:“扰乱刑场是死罪!”
“这是刑场还是私下用刑,圣上比谁都清楚?”
国师讥道:“圣上想下谁的刑就下谁的刑,何来私刑一说?”
慕挪点了点头,又道:“既然朝中臣子爱慕宫眷要受罚,那就连我一起罚,宫眷爱慕朝中臣子也是同罪。”
慕连侯闻言愣住,“你说什么?”
“我说宫眷爱慕朝中臣子也是重罪,圣上连我一起罚。”
“你不准胡说!”他愤怒了,她竟承认自己爱着旁人,便是从前多少岁月里她都不肯承认曾是那样的爱慕自己,疯的不是自己,是她!慕连侯起身推翻桌案,正想上前夺过执刑刀了解燕南风,却是百里扶桑按住他肩头,劝道:“世子何必如此,郡主不过是个女子,让她亲眼见到刑罚实在残忍,郡主必然是为救人才说出这样偏激的话。”
他身形一顿,扭头看着他,“你叫我什么?你敢这样叫我?”
百里扶桑心中已预知他的反应,淡定道:“叫你世子是劝你回想从前的自己,不要被他人所挑衅。”说罢他看了一眼国师。
慕连侯转望台下满身是血的慕挪,良久坐回座上,“回宫。”
燕南风再次从宫里失去消息,慕挪手上的伤一日一日的裂开,像永远也好不了似的,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话传出去,这日国师突然来了将她带去了乾波殿,夜晚的大殿灯火依旧通明,慕连侯遥遥坐在高座上,一身明黄长衣,她脚下犹豫停在门外,国师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慕连侯从书中抬起头笑了笑,前几日的暴戾已经荡然无存。
“你来了,听说你的伤一直不好,今日特别叫了太医来为你重新包扎。”
她不肯跪也不谢,只站在原地任由太医靠近为自己上药包扎,大殿中十分寂静,慕连侯再次抬起头望向她,问她:“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她收回双手,轻声问:“我有多久没有这样看你了?”
“很久很久。”
“为什么?”
他眉心一蹙,似有什么触到心里,不悦道:“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
她点点头,“是,我比你清楚。”她这时才行礼,“叫我来有什么事?”
她行礼时低头垂目,显得极温柔谦卑顺服,便是这一刻他心头才平静片刻,“我一个人睡不着,想找你来说话,想和你说说当年的事。”
她摇头,“八王府的事不要再提了。”
慕连侯高悬的心轻轻落下,笑了一笑,“恩,到我身边来坐。”
不一会儿宫女们依次端来美酒美食,用竹签压低了烛火,慕挪走近看见他手上的不是奏折,而是一本黄页老书,上面有墨迹。
“这都是你我小时候一同看过的书,如今翻出来再看看依旧很有意思。”
慕挪接过反复摸了摸,书面细腻已被手指摸的越发平滑光薄,“我已经不记得了。”
他微微抬起头,无奈的笑着,“我猜到了,这些年你心里都是旁的人和旁的事,与我有几分相关?”
“我还是会梦到你在凤仪台下哭,你有心思便不愿说出来,你总觉得皇祖母待你薄,谁都冷漠,可你不满不开心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说。”
“说了又什么用?说了也无人听才让我更失望?”他抬手研墨,垂眉落目显得安静祥和。
“就算是我也让你失望吗?”
“我从未对你失望,只是难过。”他持笔蘸墨,笔尖却落在右手手心上,极快的落下一行小字:我要杀国师。
慕挪微微一愣,二人四目短暂一对,他又写下一行:就在明夜,乾波宫。
她快速望了一眼坐在阶梯远处闭目养神的国师,摇了摇头。国师会幻术,不可能轻易杀死,回神时他手上又多了一行:我会有办法的,明夜你来这里。
却是二人之间短暂的安静引起来国师的留意,他目色精明,缓缓走近,“圣上画了什么,不妨让微臣也看看。”慕连侯连忙将左手放下。
慕挪见状抬手去扯案上熟宣,牵动墨砚,将墨砚打翻在慕连侯身上,慕连侯已然明白她的意思,抬手去抹衣襟上的墨汁,正好将手心几行字盖住。
“臣妾该死!”
慕连侯蹙着眉头将笔一丢,“走吧走吧,好好的画才起个头,扫兴。”说着便赶她走。
国师带着慕挪往宝相楼去,途中他突然笑道:“圣上与贵妃是不是在密谋什么?”
她凝神轻藐一笑:“国师未免太多疑了,依我现在与圣上的关系,他会愿意与我密谋?”
他停下脚步,道:“我知道你了解我的来历,你也必然知道我深入吴宫的用意,我的族人漂泊的太辛苦,荒野里只有野兽和风沙,我不过是希望先皇可以开放边境让族人回到天山腹地,希望吴国人能善待族人,不要驱赶欺凌,可惜先皇是自私贪婪的人,我只好杀了他,如今圣上答应了我这个要求,只要他不加害我们,我是不会伤害他的。”
慕挪一时恍然,觉得今夜的国师并不再那样高深可怖,他的眉眼目光只像是一个普通少年。
她点头,“他会是个开明的君主。”
他却笑了笑,“这话连你都不信,何必来敷衍我?”
她一时语塞,回到宝相楼时蝉衣趴在桌边睡了,她一人立在门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