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拿起旁边石台上的破碗,里面装得是屋顶上漏下来的雨雪水,看着其实挺干净的,但破庙街里的兄弟们特意交待了,这种天气,得尽量喝口热的,于是哑巴便规规矩矩的每次喝水前都用那桐油灯在碗下过上一过。
石台恰有一个破洞可以架碗放灯,哑巴裹着被子半蹲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跳动的火焰。
“你眼下这幅样子,真是窝囊极了。”耳后突然传来一阵嘲讽,若换个人听,或许还会觉得虽是埋汰人,可声音珠圆玉润,实在好听得紧,便顾不上计较。
哑巴快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人,突然冒出来的话给吓哭了,第一反应就是有鬼,可他又感受到那人在他耳畔的温热的呼吸,垂落的头发轻轻的拂过他的耳朵,好吧,他确定了这是人不是鬼,可他还想逃开,可惜整个身子在此时僵得不听使唤,离不开也动不了。
“他不会领你的情的,若是晓得了,说不定只会骂你狠毒。”
哑巴感觉自己颈窝s-his-hi的,嗯,这人好像哭了,他想,于是突然就不害怕了,可心里好像也跟着酸酸的,于是他抬手想拍拍那个人,叫他不要再哭了,可那个人又突然离了他。
“喂,你又哭什么,别哭了,丢人得很。”
哑巴听到那人这样说,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哭了。
“他还好吗?再坚持几个月吧,他就能平安出世了。”
桐油灯的光太微弱了,那个人现在就蹲在哑巴身旁,可哑巴余光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轮廓。这人真眼熟,但是是在哪里见过他呢,但感觉不像是坏人,哑巴这样想道。
于是那冰凉的手伸进被子抚.摸哑巴的肚子时,哑巴没有拒绝,他总觉得肚子里的小娃娃是亲近这个人的,就好像小娃娃在自己肚子里也总乖乖的。
“明明好好的,为什么要说留不住呢。”
隔着外衣,哑巴也能感受到那人在自己肚子上颤抖的手,他不知道这人说的是什么留不住,可下意识就觉着这样的话听着不顺耳,一生气,便打偏了那的手,下一刻却是抱着被子,又挪了一个方向,不准备理会了。
半晌,那人也没再说话,但也未离开,就在哑巴有点局促,不知道该做何事的时候,烛光闪了闪,他猛地想起水该是温的差不多了,便小心翼翼的端起了右侧的碗,他想问身边的人渴不渴,顺便再趁机仔细打量一下对方,可一转身,那人又躲到他身后去了。
哼,不看就不看,我才不好奇你长什么样子哩,哑巴气鼓鼓的想,索性一翻手一捧碗,把水喝了个干干净净,腹内感到暖暖的,人也没那么饿了,只是许久也没听到那人再说一句话,于是撇撇嘴,把碗放在原处,熄了灯,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又慢吞吞的挪回了榻上。
哑巴感觉到那人也跟着他回到了床边,不过没有上榻,他也就不理会了,不多时,他便陷入了梦乡。
又不知过了多久,破烂的屋顶零星漏下了几丝光线,映得屋里的摆设样子都大致看得清了,若是有人在此,便会惊讶,除了榻上的哑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儿?
……
曲大,任茗流落江南,已有五月,至今了无音讯,恐凶多吉少,吾念你二人情分,故特此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