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功高震主,斛律将军的例子摆在那里,让他如何能不小心行事?
“对了二哥,周国的使臣这次来,可有妹妹的近况?”延宗转移了话题,感慨道,“都走了这么多年了…”
孝珩品了口茶,淡淡道:“应该很好吧…小妹托周国使臣问及你们的情况,我便代为回复了她一切安好,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那便好…”延宗望向西面,说不出心里的情绪。
“倒是她让人带来包花茶…”孝珩放下杯子。
“花茶?”两人不解道。
“干嘛老远送这东西?”延宗问道。
孝珩掏出一封信递给两人。
延宗接过,读了出来:“兄长亲启,妹在周宫,得于周室天恩,帝赐妹家宅,如胶似漆。前夜偶梦往昔之事,龙舟嬉戏如昨日光景,故思诸兄长。使臣既至,兄又以茶相送,妹甚喜,也愿诸兄身体安康。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所住庭院唯草木繁茂,故取其花,可以清泉煮之,细品其味…”
延宗眸中闪过狐疑,妹妹这信写得简单,一说她和周主生活很好,二说她想念他们,三说还花做礼,可是读下来却总觉得怪怪的。
“二哥,妹妹这花茶可有深意?”长恭问道。
孝珩颔首道:“花茶倒是普通,只是这包花茶所用的灰帕却有些不同。当年教她绘画时,我曾教她用石胆等物做染料,若用火熏烤,则所画之物消失,唯遇泉水方可显现。小妹说以清泉煮之,我便试了下,果然帕被泉水浸湿后,有些东西露了出来。此茶需细品,她也确实花了不少心思。”
“那帕上说得什么?她用此法传递,想是不愿被周主看到。”长恭继续问道。
“这帕上的暗纹本是山河社稷图。”孝珩一字一顿道,“煮后显现出的是她真正想说的。使臣说她嘱咐要将此茶交于我,恐是怕别人发现不了这帕中的玄机,既然如此,周主应该也未曾发现吧。她还真是不听我当初的告诫,做了件危险的事情…”
“二哥,先别说这些,她写了什么?”延宗急切道。
“上面说周主亲政以来事必躬亲。讲武慰兵,重农奉儒;缩减用度,充盈国库;修好南陈,寻慰西土;听览不怠,缩减州郡;增减官制,府置四司…政策用度如我朝文宣伊始,百姓乐道。改东宫官职,以监督太子行事。数日前,又改军士为侍官,集军权于御下,募关陇百姓,除其县籍,以扩府兵之源…妹妹心里忧虑,自古帝王如此者,国无不强之理。国强,岂有不思外扩吞并之意。但因夫妻一体,周主情深相待,她亦不敢负。所以思虑再三,作了此信,望我们见后可勉于陛下。这乱世之中,莫安现状,两国同强同弱,则不敢轻易相犯,若强弱有差,岂可知乎?她虽入周室,却为齐人,唯当尽力固两国之好…”
长恭心里一颤,想起当年岸边的一别,难言个中滋味,顿觉苍凉。
延宗紧了紧拳头:“周主果然不是偏安一隅之人!”
孝珩轻轻颔首,语带担忧:“自古帝王,谁不愿坐拥天下?只是我们的陛下喜欢偏安一隅罢了。”
三人沉默下来,似是陷入思考。
延宗隐忍着内心的痛苦,身子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他早就说过不让妹妹嫁过去,可是她不听,陛下他们也逼着她出嫁,说什么修好求和,两国的恩怨从魏时就开始,怎么可能长久…
如今木已成舟,他日若是开战,面临两国的存亡之变,将至她于何地?…
她短短几字和布上纹路的隐喻已将周主的野心展现,而后的字里行间确是她的难割难舍…想必她写这个的时候,心里也很痛苦。
周主亲政后一方面休养生息,发展生产,用儒治国,使周国渐渐繁荣,一方面则是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使得帝王之意更容易上传下达。
再看看他们的陛下在做什么?!
让牛马狗鸡的地位比人还高,给马奢华的毡帐,给狗精美的食物,封马及鹰犬仪同、郡君之号,甚至按月发放俸禄给这些畜生!
更可笑的是,陛下在华林园建立贫穷村舍,自己穿着破旧的衣服扮成乞讨儿,又让太监宫女们扮成来往之人,他亲自叩首乞讨。
那些整日讨好他,陪他玩乐的奴婢、太监、娼优尽被封官晋爵。这使得他们齐国,开府一职的官员达一千多人,仪同的官职难以计数,领军增加到二十人。
由于人员庞杂、职权不明,下达的诏令、文书,时常无人执行…
“几位殿下。”随从匆匆而至,打断了兄弟三人的闲话。
长恭见尉相愿也跟在旁边,心没来由地一跳,但还是平静地问道:“何事?”
“殿下,淮阴王带着敕令而来…正在厅堂等您…”尉相愿拱手道。
长恭的手一抖,险些将杯中的水洒出。
孝珩看到这细小的动作,不禁眉心微皱,问道:“可知何敕?”
“与陈寇来犯有关,陛下似乎要召殿下出征…”
长恭将茶盏置于案上,叹息道:“此真天意也,只恨我去年面肿,今年奈何不发?!”
“四哥!逃避根本不是办法!”延宗厉声道,“记得小时候,我因身宽体胖练武时总是出丑,妹妹笑话我的时候,四哥对我说不可以放弃,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要证明自己只有坚持下去,拼到最后一刻,战场上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那时四哥的话一直激励着我…”
长恭眼中闪过些哀伤:“是呀,逃避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