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宪沉默了片刻,抱拳道:“嫂嫂放心,我会告诉皇兄的…”
见她没有提及琅琊王,他本想问,却突然有些明白过来,琅琊王之死是齐主所为,若是她表示,对周国和她齐国的亲人都没有好处…
尘落转了身,抬头看着天空。
浮云流转,聚拢消散,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就如人生一样,不知不觉中开始,灿烂,凋零。
“我有些累了,齐国公请回吧…”说完她便抬步离开。
宇文宪见了,突然开口道:“宫里是非多,戾气太重的话只会让自己吃亏…你很聪明,也该知道自己宫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以后还是别在这里练武了…”
边说,他边瞥向了刚刚那有声响的草丛。
虽然被高大的杂草所遮掩,他却知道那里直到他来前都有人在…
尘落闻言,诧异地转身看他,却见他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晚上,她将玉笛别在身上,又拿着一壶酒爬上了屋顶。
随着若有若无的笛声远去,她将酒敬向东边…
这倒下的第一杯,她敬给高俨,只遗憾他此生生在帝王家,却又偏偏不是嫡子!
第二杯,她敬给和士开,执掌朝政数载,荣宠环绕,也算不枉此生。只愿他若有来世,得一明主,也许不会有这一世的骂名!
最后这杯,她敬给段韶。
师傅,您不仅是我的长辈,也是在大齐,让我最敬重的人。
您的宰相之才,是齐国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您虽然功高威重,却谨慎温和,又孝敬继母,治家和睦…
在朝中,出则总辖军队,入则参与决策…
这些,也许徒儿一生都学不来…
您从小教导我兵法,教导我武艺,教导我做人的道理,希望我能保家卫国,还曾和二叔去感慨我若是男儿的事情。
可是,徒儿却成了周国皇帝的女人…
如今我身在长安的深宫,无法回邺城看您,只能在这里送您最后一程…
若是您在天有灵,希望能听到我的笛声…闻到我的酒香…
她端起了剩下没多少的酒壶,猛给自己灌了几口…
因为辛辣的口感,还是咳嗽起来。
房檐下影子一闪,似在迟疑。
五色鹦鹉落在尘落的肩头,收了翅膀。
它整理了下自己的羽毛,见旁边的人没有赶它,小脑袋疑惑地看着她。
尘落平复了喘息,一手执着玉笛,一手摸了摸它下巴上的毛:“五郎…若是你能飞回邺城,飞回五哥身边就好了。可是长安和邺城真的好远…你怎么可能飞到呢?…”
“虽然你现在也可以自由地飞,却出不了这宫墙,飞不到我想回去的地方。我们一样,都只是被困在这诺大未央宫中的囚鸟…”
“曾经我觉得若是伤心了,一定会一走了之。可是真正身在这里才知道我逃不掉。而且若是我自私地走了,周国和齐国说不定会因此开战…”
“真羡慕你!明明飞不出无形的牢笼却很快乐地在飞…不像我,最近怎么都觉得不开心…听到的消息也这么不开心…”
“我知道自己很任性,但我好像真的开始想家了…”
“我…好想回家…”
她坐在房顶上这样感慨着,却没有留意到房檐下刚刚那影子已经消失,留下的是孤独和寂寞…
“好想回家…”五色鹦鹉叫了一声。
尘落轻笑着点了点它的头:“知道你懂,少说话,免得又被人盯上了。”
五色鹦鹉扑腾了下翅膀,像是在答应着她。
尘落紧了紧披风,收回视线望向东面的天空。
秋天的夜晚,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