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蹲下来,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药,又重新倒了一杯水,送到她手里,“我还是打个电话给老二?要不让秦家小四过来看看您?”
老太太吃了药,缓缓地呼吸,胸口的那一阵绞痛终于渐渐消散了些,呼吸也顺畅了许多,她摇头,“不用。”
“可是您脸色很差,这手的也这么冰冷……”
老太太捏了捏李嫂的手掌,那沉静的眼睛,眼眶泛红,氲了一层水汽,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报纸……”
李嫂一怔,这才注意到茶几上的报纸,她低头拿起来,“这报纸怎么了吗?”
“顾芮的死……那场车祸,撞了顾芮的人……是陈永华。”老太太断断续续地才把一句话给说完整。
“什么?”李嫂一惊,眼睛将报纸那个报道看了一遍,心底一凉。
“老太太……这是不是这些媒体乱写的?害死大少夫人的凶手不是已经……”
“这是陈永华亲口承认的,又怎么会假,”老太太整个人都颓了一般坐在沙发上,神色凄然,“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嫂默然,陈永华是二少夫人的亲生父亲,现在竟然亲口承认六年前的撞死了顾芮,而这车祸之前,正好是老爷去世不久,接二连三的打击,整个温家若不是还有二少爷,那时候就跨了。
虽说撞死顾芮的不是陈眠,但确实是她的血亲,从某种意义上讲,陈家是害得温家支离破碎的罪魁祸首。
何况现在大少爷一直昏迷不醒……
——
这几天,一直被不安团团笼罩住的顾琳,这会儿终于疏松了眉梢,这个消息一出,即使温绍庭不想和陈眠分开,也很难。
起码,老太太就不会同意,当然,她也不会让老太太同意。
汪予问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接起,“喂。”
“顾琳,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应付那些媒体的采访。”汪予问的声音很冷。
顾琳挽唇一笑,她涂着蔻丹的手指在阳光里晃动着,漫不经心地道,“我知道。”
汪予问很不客气的地切断了电话。
房间的门被用力推开,发出一声巨响,秦志明的嗓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顾琳,你是不是疯了!”
顾琳收起手机,冷冷地瞥着秦志明,“我看疯的是你,我又怎么着你了?”
秦志明将手里的报纸狠狠砸在她的脸上,脸色铁青,“这些是不是你做的?”
“你要是瞎了,就去看医生,”顾琳冷笑,“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是陈永华自己自首承认人是他撞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志明抬起手,颤抖着指着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两天打了一个电话,联系了李局,你敢说你没动手脚?”
顾琳拨了拨长发,淡淡道,“我联系他又怎么样?他追求我这么多年,我心情好,跟他联络下感情是怎么了?”
“顾琳!要是顾氏倒下了,你就看着你那个妈去死吧!”秦志明撂下狠话转身甩门离开。
顾琳阴沉着脸,双手攥成拳,指甲掐进了掌心。
秦志明早就巴不得她妈死了干脆,若不是想着她还有利用价值,哪里还会理会她妈的死活?要真计较起来,她觉得自己跟汪予问是同一种人。
她们的父亲都是为了钱和利牺牲弃自己的妻女不顾!
这边,汪予问被封杀以后一直待在公寓里,她扔下报纸,无声的笑了。
网络上的那些帖子她也已经安排好了,陈永华已经没有翻身的可能。
搞定了陈永华,那么,下一个,就是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嗯,希望她躺在医院里不会被这些打击得一命呜呼,毕竟,她们很多年没见了。
真想看看当年那个高贵的不可一世的女人,看见自己会是衣服什么样的表情?
陈眠,也差不多正式会面了。
当初打在她脸上的巴掌,至今她都觉得隐隐作痛……
——
陈眠出了病房,无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头顶的白炽灯换晃了眼,眼前一片模糊,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道那么苦涩,刺得她鼻孔生疼。
她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她甚至提不起力气去看。
她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地上,眼眶里的湿润渐渐凝集成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
从小到大,她很少哭,可一波接着一波的突然意外和真相,已经严重超出她的心理负荷,憋不住的难过。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或者医生护士在经过,见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但在医院里这种地方,眼泪。是在死亡之后最常见的状态,他们看看也就走了。
陈眠蹲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把头埋在手臂里,低声压抑地啜泣着,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捏着手臂的手指泛着白色,青筋突露。
口袋里的手机锲而不懈地震动着。
“绵绵……”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眠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温绍庭英俊的容颜模糊出现在眼前。
温绍庭站定在一步之遥的位置上,目光深沉难测,缓缓落向了瘫坐地上的她,两人的视线对上,他的心底一恸,她泪眼模糊,下唇泛着血丝的模样,生生扯碎了他的心。
陈眠的眼泪无声的滑落,看着温绍庭迈步上前,然后缓缓蹲下来,单膝跪在地上。
“绵绵。”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从陈眠的耳膜一路扎进心底,狠狠的一刺。
陈眠动了动唇,可是她的喉咙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