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姨娘挺着大肚子哀哀地哭着,似在恨自己上次有机会却没有早早离去,明清其余的妾室和明澈的四个妾室都又惊又惧地低泣着。其余通房丫头尚是奴籍,当然和奴才关在一起,虽然前路莫测,却和太姨娘一样免去了牢狱之灾,她们现在大概在庆幸自己没有抬为姨娘了。
花坛水缸被碰倒了许多,精心养护的名贵花木践踏得不成样子,空地上放着一大堆搜来的财物和古玩器具,陆续还有士兵提着搜来的财物往里面添加,旁边有人在登记造册。
看到长生牵着锦姝过来,众人皆有些吃惊,明净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他满怀感激和钦佩地看着长生,暗中朝她躬手以示谢意,长生淡淡地一笑,用目光示意他放心。
明净很快又发现太姨娘没在,惊得忙声问:“姨娘呢?她怎么呢?”
管家上前答到:“三爷放心,太姨娘尚是奴籍,算不得主子,她和奴才们关在一起,明日再进京。”
明净长舒了一口气,无论那种结果都比坐牢强,起码没有了性命之忧,真没想到老夫人压制姨娘这么多年不肯平奴籍,关键时间倒帮了她,看到老夫人满面的不甘和后悔,他想起姨娘这些年在她手下吃的苦爱的气,想起自己费尽心思讨她关心却仍是不能脱了姨娘的奴籍,他第一次挑衅地瞪了老夫人一眼,两人怒目以视。
明清大声说:“大人,你们上当了,她哪里是什么奴籍?她可是明正言顺的姨娘,生的儿子都在这里,怎么不算是主子?”
不仅明净气极,长生也气极了,领队依旧面无表情地说:“到底是奴才还是主子,要查人口簿子,不是凭嘴说的!”
明净轻笑一声,朗声说:“太姨娘虽是姨娘,却始终未脱奴籍,大人派人查查那一堆卖身契就可知道!”
明清无计可施,狠狠地呸了一声,长生看着那张令人恶心的嘴脸,想起他对紫葫做下的恶行,厌恶地转过头去。明清惊讶地打量着长生,他是知道长生可以完全不受牵连离去的,有些奇怪她为何还在这里,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又妒又恨地瞪了长生和锦姝一眼转过头去。
大概下令抄家的人急着将谢家人收监,领队留下一部分看守谢府和奴才,带着其他士兵押着谢家主子带着抄来的财物匆匆离开了,顿时哭喊声再起,长生紧紧拉着锦姝的手随着众人向外走去。
老夫人扑通一声对领队跪下:“子孙不肖、祖宗无错,求大人不要毁坏家祠和祖宗牌位,老身若得自由,一定日日颂经保佑大人福禄双全长命百岁!”
明清和明净闻言也痛哭着跪下求情,领队根本不予理睬,严令快走,一群士兵上来挥动枪杆喝骂着,老夫人无奈,带领众人跪下朝家祠和宗祠的方向连磕三个头,痛哭告别离去,不由得让长生想起南唐后主李煜的一句诗:最为仓惶辞庙日,挥泪对宫娥。
谢家比较宽待奴才,一堆家奴也痛哭起来,朝着主子们跪下磕头作别,其中还有明清和明净的通房丫头,若真的证实谋逆大罪,此去生死难料,也许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这一切虽与长生关系不大,但她模糊听到了紫葫在大声喊:“姑娘,你和大小姐千万要保重呀!我们等着你们!”一回首看到锦姝院的丫头们泪流满面不舍地看着她们挥手,顿时泪如雨下,她回过头挥挥手不忍再看,赶紧转身离去了,又一阵风吹过驱散了些许热气,天边的云层更厚,怕是要下雨了。
大门口虽有士兵驱赶,但还是被看热闹的人围满了,看到他们出来众人动静愈大,同情的、卑视的、叹息的、抱打不平、拍手称快的、幸灾乐祸的什么声音都有,三辆木栅栏的囚车就等在外面。
在士兵的喝斥声和众人的议论中,谢家诸人被驱赶着上车,也不分什么男女老幼,一律往上赶,动作慢的难免被枪杆戳来戳去。
长生不想被士兵喝骂,更不想被枪杆戳来戳去,又怕锦姝被挤了,吃力地抱着她来到囚车前,却登不上去,忽然身子一轻,原来早已上车的明净把锦姝拉上去了,然后目光坚定地向她伸出手,长生心里一暖,前路虽然很苦,好在她不是一个人,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任由他拉上车子。
明净也不再避什么嫌疑,也不理会其他人,找了个相对好受些的角落,拉着她和锦姝三个人一起面对面坐下来,用自己的身体把她们和众人隔开,然后开始安慰哄劝锦姝。
悉日尊贵无比的谢家人塞了满满三车,任人喝斥嘲弄,斯文尊严全无,士兵全部翻身上马,人群让开一条路,浩浩荡荡地向京城疾行而去,一时哭声再起。
谢府的朱红铜扣大门渐远,果真世事无常,富贵双全、钟鸣鼎食的谢家瞬间破败下来,从云端落到谷底,这雕梁画栋、玉阶琼楼是将易主还是封起来逐渐破败成为面目全非的断井残垣?
锦姝出生成长的地方、姐姐生活过的痕迹和她保存完好的遗物,肯定会被糟踏得不成样子,以后怕是不能再见到了。
最为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根本不知道明澈现在情况如何,坐牢也许只是开始,接下来是把牢底坐穿还是满门抄斩甚至诛九族?看着锦姝在明净的安慰下仍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长生心痛极了,难道她这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