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五月及冠,取字叔由。”徐贤笑眯眯的将手笼在袖中。
谢同君从善如流:“叔由,恭喜。”
两人寒暄完毕,谢同君便毫不见外的把徐贤支使到宴客厅坐着,自己吩咐家中仆从打扫客房,为张淮准备住处。
两人也算的上是挚友,虽然三年未见,却丝毫不见生疏。因此徐贤被她这种看似有些怠慢的态度对待着,却也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有种发自内心的舒适和随意。可是他也不甘心一个人无聊的坐着,便跟在谢同君身后看着她忙前忙后,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闲聊。
“说起来,这三年来,你去了哪里?一直留在下邳么?”
“我可闲不下来。”徐贤跳到一处高几上坐着,不知从哪摸出一只酒壶,浅啜两口,漫不经心的笑着:“我本是想走的远远地,在外多见识见识各地风土人情,可仲殷那家伙总是搅的我不得安生,以前让家中仆人帮他找人也罢了,如今可好,连我本人都被他拐来了……”
谢同君“噗嗤”笑出声来:“你不理他,他总拿你没办法。”心念一转,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桓军再隔两日便要赴那鸿门宴,不知叔由有何高招?”
“知我者,同君也。”徐贤声音拖的长长的,打趣的盯着她瞧。沉默半晌,忽然叹气:“你说你一介女子,不在家乖乖呆着绣花弹琴,怎么偏要扎到男人堆儿里……须知你大哥日日为你担惊受怕,头发也不知愁白了几根?”
“大哥他……”谢同君刚刚就想问谢歆的消息,此刻听他这一说,不禁心头一酸,哑着声音道:“他还好么?”
“他怎么会好?”徐贤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忽然从长几上跃下,三两步跨到她面前,低叹道:“同君,回去吧!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为何不亲自回去问他?”
“我……我不能走!”谢同君蓦然醒悟,坚定地摇摇头:“我此刻还不能回去,你只告诉我他好不好?”
“他不好,很不好。”徐贤喝了口酒,转身不再看她:“他不仅要主持家中大小事务,还得日日为你忧心,积劳成疾,卧病在床。”
“……怎么会?”谢同君一阵愕然,想想往日谢歆递来的家信中,一向是为她分析天下大势,嘱咐她务必好好照顾自己,对家中诸事,常常一言以蔽之。她便傻傻的信了,如今看来,却是谢歆为了宽慰她的托词罢了。
“同君,回去吧!战场不适合你。”
“我……”谢同君茫然而犹豫,内心纠结无比。忽然门外一阵冷风吹过,阴风丝丝入骨,她蓦地警醒:“不能。”
“叔由说的对,夫人还是回去吧。”门口一道暗影投入屋内,张偕面色如水,温和地看着她:“百善孝为先,正所谓长兄如父,于情于理,你都该回家侍疾。”
谢同君本来就觉得无比愧疚,此刻心中摇摆不定,但想到桓缺重生的特殊情况,只能打定主意让谢歆再忧心一阵子了。可看到二人如此拼命劝她回家,又感觉有丝丝微妙,因此不动声色的答道:“可外面兵荒马乱,我怎么走呢?”
“这你不必忧心,我们定会为你打点好一切的。”徐贤见她松口,偷偷松了口气,怕她反悔,忙笑着对张偕道:“你看看何时走合适?我看不如趁此良机,越早越好。”
张偕却不愿相信谢同君这么快就妥协,略带探寻的看她一眼,这才沉吟道:“叔由说的是,夫人以为呢?”
谢同君蹙眉思索片刻,皮笑肉不笑道:“为了大哥,也只得如此。劳烦夫君为我准备一番如何?”不等张偕答应,她便一把拖了徐贤往外走,笑眯眯道:“数年不见,不好好与叔由畅谈一番,我怎能走的甘心呢?”
两人一路行至院外,转过庑廊,恰看见张淮正凭栏而立,望着院中一棵亭亭如盖的槐树发呆,听到这边动静,他眉头高高挑了挑,探究的看了谢同君一眼,朝她笑了笑便走开了。
谢同君没空多想,将徐贤带至房间外的偏厅里,搬出杨珍前段时间送来的桃花酒,拍开酒封,笑着对徐贤道:“不醉不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