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你是守寡的皇后,与其留在洛阳,不如随我走,嗯?”
他的眸光温和平静,但我知道,一旦我说出拒绝的话,他就会立即翻脸不认人。
我斟酌再三,清柔道:“我在宫中无缘无故地失踪,会惹人怀疑。”
刘曜的脸孔平静得奇异,“你非要遵行三年之期的约定吗?”
我反问道:“这不是当初的约定吗?我喜欢守诺,也希望别人守诺,我不喜欢不守信的人。”
他不再说什么,过了片刻,突然,后颈一痛,头很晕,我陷入了黑暗之中。
醒来时,已经在疾驰的骏马上,他拥着我策马疾奔,赶回并州。
他说,碧浅自行回宫了,陈永会保护她;而且,碧浅会对外宣布,惠皇后旧疾复发,必需遵医静养,因此,关闭弘训宫宫门,不让任何人出入。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司马衷驾崩,表哥死了,刘曜知道我没有了牵挂,就为我打点好一切,带我离开洛阳。
他也知道,不硬着来,我绝不会轻易跟他走。
没多久,我们就抵达汉军驻营地。他统领八万汉军,奉汉王刘渊之命攻打晋阳。
并州大部分地区已是汉国属地,由匈奴人统辖,然而,年初,东海王司马越命刘琨为新一任的并州刺史,让他掌管一方军政。晋阳历经多年战乱,已是一座尸骨累累的空城,刘琨到任后,安抚流民,鼓励耕植,加强军事防御,短短几个月,竟然让晋阳焕发出机。
眼见如此,汉王刘渊就派刘曜转攻晋阳。
汉军营地在一个距离晋阳数十里的乡野村落,村落人去楼空,只剩下破落的农房和茅草屋,正好作为营地。其中比较完好的一间农房作为议事之用,另一间农房作为刘曜的卧寝。
他没有给我安排另外的卧寝,当夜,他和几个部将商议夺城之策,我一人待在房中,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直到他进房才惊醒。
“乏了就先睡,不要等我。”刘曜抱起我,让我躺好,我惊得立即坐起身。
“这是主帅的卧寝,有女子出入,总归不好。”我审视着他的神色,“不如给我安排另一间房。”
“没有多余的农房和帐篷。”烛火昏红,映照出他脸上满满的倦色,“军中都是男儿,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对了,我给你准备了几身男袍,明日你就穿上。”
“这也好,可是……”
他快速地脱衣,我还没想好应对之策,他就**,揽着我睡下。
这木板**虽然可以容纳两个人,却也不大,我只能缩在他的怀中。
还好,担心的事没有发,或许是他累了。而我也困了,很快就沉沉地睡了,一觉到天亮。
……
鼻子很痒,脸颊很痒,下颌很痒,越挠越痒,我清醒过来,睁开眼,才发现是刘曜拿着我一绺青丝捉弄我。我佯装发怒,打他,他捉住我的手,凝视我。
他的胸膛越来越烫,他的鼻息越来越急促,他的眸色越来越暗沉,我暗道糟糕,正想推他,他适时地放开我,黑眸盈满了笑意,“从今往后,每日睁开眼,就能看见你。容儿,这一,我再无所求。”
我笑,“那容儿服侍将军穿衣。”
刘曜起身,我为他穿上衣袍,他突然一臂揽着我的腰,一手捏住我下颌,“这就是我心目中的贤妻,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眨眸一笑,“将军不要忘了,我可是有要求的。”
他朗声笑起来,“我自然不会忘,待我功成名就的那一日,我就明媒正娶把你娶进门。”
“那就拭目以待咯,不过……”
“不过什么?”
“将军应该早已成家立室,在你府中,应该妻妾成群、美人环绕。”我巧笑道,“你如何娶我?”
“我自有法子,这些你不必操心。”刘曜将我的头轻按在他胸前,仿佛我是他此此世最爱的女子,“你只需乖乖地留在我身边,假以时日,我会尽平之力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谢将军。”
这日,我在营地四处看看,他调派了两个亲卫保护我。
汉军士兵大多是汉化的匈奴人,保留了祖先骁勇善战的体魄与气概。我以为匈奴男人都是桀骜不驯的粗汉子,很难管制,汉军军纪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却没想到,刘曜统帅的这八万汉军军纪严明,军容严整,实力不容小觑。
一座座营帐井然有序,旗幡迎风飘飞,整个营地好像静谧得空无一人,却令人肃然,无端地觉得害怕,好像每个士兵都可以随时手持枪戟冲锋陷阵。
步行在这些凶悍的匈奴士兵中,或凛冽、或冷酷的目光扫射而来,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蕴藏着最严酷的杀气,这里潜藏着最残酷的杀戮,巡守的士兵面无表情地走过,操练的士兵发出一阵阵的吼声;热血,厮杀,金戈,铁马,一旦身临其境,便情不自禁地想起敌我双方对阵时最惨烈的一幕幕。
看来,刘曜治军很有一套,是一个颇有头脑的将帅。
我亲自为他洗衣,来到附近的一条小溪,趁机察看四周的环境与出入军营的要道。
这夜,他仍然很晚才回来,想必这两日正与部将商讨进攻晋阳城的妙计,无暇管我。
我为他宽衣解带,他握住我的手,问:“你为我洗衣?”
“我闲来无事嘛,反正我自己的衣袍也要洗。”
“容儿,你是否已将我当做夫君?”刘曜的黑眸溢出笑意,虽有调侃的意思,却也期待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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