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儿停了一会儿,才扶着墓碑慢慢的跪了下来。将手中的玫瑰放下,有些颤抖的摸上墓碑上的照片,上面是一个慈祥的老人,笑得开心。
他看着那人的笑,也慢慢的勾起了一丝弧度,有些颤抖的声音从喉咙中传出,
“主人……我来看您了”
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没有那么温暖。
程曦死的不痛苦,是安乐死,但是在死亡之前很痛苦。
程曦是癌症,他有钱,有权,有势力,可是也没能和死神抢回来他的主人。
他一直记得他的主人一直很硬朗,即使将近七十岁了也依旧健康,但是一次日常检查发现了程曦患有胃癌。
他很惊讶,一度以为那是误诊,他的主人饮食一直健康,何况完全没有症状,况且家庭医生也一直认为他们很健康。
当他怀着希望再次让程曦检查的时候,依旧是胃癌,医生告诉他可能是家庭遗传。
当时他就恶狠狠的看着医生,仿佛要将他吞之入腹,还是主人拉住他,说只是早期,就和一个感冒一样好治。
他当时看着程曦,莫名的想哭。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害怕,可他又不知道为什么害怕。
最后他们还是开了药回家了,他更加注意饮食,而且让家庭医生更加注意程曦的健康,可是没有用,仿佛是阳寿尽了一样,他的主人慢慢的衰弱,胃癌一直从早期到晚期最后只能待在病床上。
他只能绝望的看着他的主人衰落,看着死神的镰刀悬挂在他的主人的头上,他那时没有办法了,他求神,他拜佛,他从那以后开始吃素,不沾荤腥,可是没有用,没有用。
他就如被扔在一片黑暗里,没有出路,没有尽头。
那天他在一座有名的寺庙里跪了好几个小时为了求一道平安符,他就静静的看着那座寺庙,一点点的回忆着他们的曾经。
其实那时候没有那么苦,他跪在铺团上,膝盖不疼,没有下雨,没有大太阳也没有风,寺庙也没有刁难他,规矩如此而已。
他就静静的跪着,不喜不悲,直到他的主人不知道怎么从医院坐着轮椅来了,把他带了回去。
那时他死活不干,固执的跪着,直到程曦摇摇晃晃的挣扎着下了轮椅要与他并排跪着,他才爆发一般的抱着程曦哭,沙哑的声音响遍了寺庙。
那时程曦就默默地抱着他,也不动也不说话,直到他止了哭声,才让人扶着他回家。
他在保镖的帮助下将程曦抱上轮椅然后推着他回家。
在路上他们絮絮叨叨,仿佛要将以前说过的,没有说过的都说一遍。
他的主人告诉他喜欢他叫他主人,喜欢他跪在他身边,喜欢他做的早餐,喜欢他们一起养的猫。
他们回忆过去,述说心思,讲着世间最让人心动的情话。
最后的最后,他的主人抱着他们一起养的猫说想要安乐死。
他缓慢的扶着轮椅跪下,伸出手抚摸已经只有皮包骨的他的主人的脸颊,亲吻那双满是针孔的手,然后将头埋在那搁人的膝盖里,任由眼泪浸s-hi裤子。
他感觉到头上那双颤抖的手,他知道他的主人活得很辛苦,化疗,胃疼,难受,一样一样都那么让人想要结束生命。
但是他想活着,他的主人想要为他活着。
可是现在他该有多难受才想要面临死亡,该是有多痛苦才选择安乐死……
最后他同意了,他亲眼看着他的主人躺着,一根针管注入脖颈,然后缓缓的睡了过去。
他没有办葬礼,因为他的主人不想,他在死前笑着说只要有他这个未亡人就可以了,其他的不重要,他也同意了。
他很高兴主人在最后想到的只有他,他很高兴自己是他的未亡人,他很高兴他死得没有痛苦。
那年他七十三,他的主人六十九。
现在他七十九,他的主人六十九。
六年了,他们的猫死了,他依旧硬朗,就如同那年他的主人死了,他也如这般硬朗。
阳光洒在他的背上,他跪了一会儿,絮絮叨叨的说着他很好,因为他想自己过得好,因为他答应过他让自己过得很好。
然后他静静地靠在靠着墓碑,从眼前的玫瑰中抽了一朵出来拿在手上贴在胸口看着墓碑上面程曦的照片笑得好看。
“谢谢您的玫瑰,主人”
那天他就在墓碑前面睡了过去,最后那墓被打开,里面的骨灰盒被打开倒进了另外一捧骨灰,混为一体。
那墓碑上面的照片也换成了合照,那上面是两个男人坐在草坪,一个人抱着一只猫,两个人背后是一颗梧桐,光影绰绰,莫名温暖。
他从来都是那么小心眼,那么霸道,即使死了也要沾染他的主人,也要和他在一起,不可躲避。
那年清明没有下雨,只有一个小太阳,散发着温暖的光。
第九十四章 相见(番外)
微黑的路上,他看着脚下一步步的石阶和两边的微光,那些明明灭灭的光照耀着前方向下的石阶,但是却照不出石阶尽头的模样。
他似乎感觉自己的背脊一点点的挺直,眼神一点点清明,脑袋与r_ou_体开始慢慢的契合,不再是之前的有心无力与浑浊。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力量,感觉到活力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不真实和虚空之感。
他迷迷糊糊的想,他大概是死了。
他看着前面的路,“原来死后是这样的模样。”
他带着那种不真实感迈出了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