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你父皇被德妃暗害,母后已令宫侍将其鸩杀,为你父皇报仇。
德妃不过一宫妃,胆量没有这样大,其幕后必有人支使。
此人狼子野心,其目的无非是为了皇权,所以你皇兄的处境,现在非常危险!
阿蛮你速去东宫,与你皇兄通风报信,让他提前好做防备。
如若已经来不及……你只管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万万不可与此人言语肢体对抗!
阴谋暗害,是无法令此人窃夺天子之位的。
他必定需要一个容易操纵的傀儡皇帝,而阿蛮你将将九岁,尚且年幼不能亲政,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所以只要你不露出端倪,他就不会害你,还会一直亲近你、帮助你,支持你继位。
阿蛮看到,棠学士站起身,拿起旁边的明黄卷帛和虎符,揣入袖中。
他虽然才九岁,但身在帝王家,已然明白那两样东西代表着什么样的滔天权势。
政权,与兵权。
棠学士……难道就是母后所说,那幕后支使之人吗?
他、他是如何从皇兄手里拿到这两样东西的?
阿蛮如同被钉子钉在了原地,遍体颤抖、越想越心惊,直愣愣地仰头看着棠璃,泪珠一颗颗从大睁的眼眸中掉下,视野变得朦胧模糊。
却牙关紧咬,不敢泄漏出半点声音。
棠璃看了阿蛮一眼,心下稍安。
虽然太子临终的遗言和行为,与世界线有一点点脱离,但总体大的方向还是没有出错。
门阀勋贵世代皆接受最高等的教育,其中不乏老谋深算、慧黠狡诈的智者毒士,皇后那边布得一手好局。
其实他们会行此毒害暗杀之举,就说明天子这么多年来的筹谋运作颇见成效,他们已经无法与皇权势力正面掰腕子,到了濒危之境、不得不反击的地步。
而张徵虽说清正刚直,深得天子恩宠,实际上并不擅长权谋、玩弄人心那一套。
他政权兵权在手,对付那些门阀世家和勋贵,从来都是一力破万法,但凡违逆者全部碾压灭杀、抄家灭族,直接而有效。
反正他名声收场都不要,无亲无故的孤人一个,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畏惧顾忌。
明明知道阿蛮因为皇后的挑拨离间,内心与自己有了隔阂,他却执政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对幼帝解释过。
一开始是不能说,毕竟幼帝年龄还小,城府不深,稍微露出点儿端倪就是万劫不复。比起这个,幼帝对自己的憎恨与畏惧,都是微不足道之事,或许在这种压力之下,还能促使幼帝心智更快的成长。
后来忧患平定,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告诉他,臣诛杀您母后及其一脉,是因为之前她毒害了您的父兄?
告诉他,臣抄斩无数大大小小的门阀世家,以酷吏施行,手中血债累累,是为了震慑这群特权者、剜掉天下的这颗毒瘤,还您一个海晏河清的江山?
私底下暗搓搓的练习了两次,怎么都觉得,听起来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狡辩,还是算了吧。
太子妃虽然在太子死后,便因为愧悔而自缢而亡,但其实从前东宫的一些旧人,比如说平公公和那天夜里在场的十几个宫女内侍,多少接触过些许事实真相。
这些东宫旧人不知太子究竟是被谁毒杀,却至少清楚张徵是太子中毒后找来托付身后事的,是太子深深信任之人,并非凶手。
可张徵那时已经大权在握,幼帝对他更是恨意积深,找这些地位低下、身不由己的奴仆作证,就有收买的嫌疑,搞不好最后还害了这些无辜的东宫旧人。
况且,幼帝也很可怜。
血脉至亲尽皆因为皇权之争而丧命,留幼帝一人,战战兢兢坐上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龙座,在孤独冰冷的环境中长大。
只要幼帝把憎恨放在他的身上,至少在幼帝的印象里,童年时代就一直是父慈母爱、兄友弟恭,能够保留一些生命中美好柔软的记忆片段,而不全是冷血残酷的斗争。
反正权倾天下这么多年,一路行来,张徵背负的怨毒憎恨太多太多,也早就做好了为此粉身碎骨的准备,幼帝的这一份恨意,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棠璃如同曾经的张徵一样,走到阿蛮面前,弯下腰,用指腹仔细擦去小男孩脸上泪水,言语有些笨拙的安慰:“小殿下,不要怕。”
然后满意地看到,阿蛮目露惊恐之色,在他面前颤抖得越发厉害。
……
接下来,棠璃就开始规规矩矩走世界线。
先是争夺皇位,和好几方斗得你死我活,紧接着与太后暂时联手,扶幼帝登基……事务十分繁忙。
尽管他已经很小心,在这个过程中,还是出现了一些预想不到的意外。
比如恶毒的前任皇后、当今太后,在双方短暂的联手之后,竟然向棠丞相抛出了橄榄枝。
古代女性结婚早,太后并非先帝元后,十四岁进宫,十五诞下先太子。
几年过去,适逢元后夭亡未曾生育,她膝下育有先帝第一个儿子,出身显赫高门,规范礼仪无可挑剔,管理后宫也有一套,再加上其中一些利益取舍,遂被先帝立为继后。
算起来,太后今年也不过三十三,比棠丞相的官方年龄还要小上一岁。
她穿了孀居者不应穿戴的赤红霞披,梳了飞仙流凤高髻,精心修饰描绘过面容,望去宛若二十许的美人。
本来嘛,能生出先太子和幼帝的女人,容貌会差到哪里去。
她对棠璃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