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狠狠呛了一口,眼泪水都被抢出来了,她瞪着一双眼睛望着她的娘亲。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自家娘亲骂人。
齐绵看了看她,给了她一个水壶,“少喝点。”娘亲语气不好,阮茹喝了小小的一口。
她们娘俩坐在一颗大树下歇息。
原本盛夏已过,可是今年的夏天格外磨人,阮茹从家里走到这里,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可是她不敢抱怨。她只会瞪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有绝望。
等她们休息够了,她们还得走。阮茹感觉自己脚底已经磨出水泡了,可是她不敢不走。到了晚上,她们还在一片树林里。幸好晚上不冷,还可以将就。
但是晚上出现了一头狼,那头狼的眼睛带着杀气,它露出锋利的獠牙。阮茹相信这头狼也一定饿了很久,所以它的目光才那么可怕,明明只看了一眼,却让人不寒而栗。阮茹双腿发软,想要扑到娘亲怀里去,结果被娘亲推开。
娘亲将干粮丢到齐绵的脚边,冲她吼:“走啊你,走啊你。”
然后阮茹看见自己的娘亲冲上去那头狼拼搏。
她看呆了。
柔弱的娘亲那里可能是野狼的对手,不一会儿娘亲身上血淋淋的。
被咬断了一只胳膊的娘亲顽强地回头骂道:“傻丫头,你快走啊。”
娘亲,娘亲,我……我不想走。
娘亲,娘亲,我好累哦,我的脚好痛哦,我不想走。
“茹儿,活下去,好吗?”齐绵的话语里,带着痛苦,因为她被野狼咬得血肉模糊。她的话语里带着祈求,因此她唯一的希翼,就是她的女儿能逃离这里。
野狼没有人性,或许它也是有的,可是它现在真的好饿,一切所谓的感动在饥饿面前变得脆弱不堪。它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明明怕死了自己,为何还要扑向自己。
它也不知道那个女孩,明明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逃跑?死亡难道不是一种解脱吗?
“娘亲!”
她跑着,疯狂的跑着。
那个夜,月亮很明,月色很美,阮茹看得清齐绵被野狼咬掉胳膊时那脸上痛苦的表情。
她的眼眶中早已含满泪水,但是她还是拽着那个装有干粮的那个包袱,最后看了自己娘亲一眼,扭头就跑。
她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去。
她不敢停,不敢回头,脑海里还回荡着那句话。
茹儿,活下去,好吗?
娘亲。
娘亲。
我好累啊。
可是娘亲,我答应你,我会活下去的。
我想活下去。
为了爹,为了娘。
黑夜中奔跑的小女孩,在那一刻的眼神,亮晶晶的。
第 11 章
阮茹还剩四个红薯。
翌日的曙光是那般难得,将她的整张小脸都照得红彤彤的,像抹了劣质的胭脂一般。她跑得双腿发颤,额头大颗大颗汗水往下掉,她用脏兮兮的小手一抹,整张脸都花里胡哨。
她发现自己指缝中的污泥。
此时她也累了,靠在一颗树旁歇息。她喘着粗气,同时心里充斥着满满的委屈,为什么爹娘会那么无情地抛弃自己……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甚至一点也不为自己活着而开心。
如果因为自己活着爹娘就必须死掉,那么她宁愿自己没有活着。可是……爹娘是那般希望自己活着。
为什么呢?
阮茹问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远方传来的脚步声,经过这两天接二连三的事情,她早已不时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神经一下子就紧绷起来,睁着大眼睛望着声源地。
从那里走出来一个身着粉衣的人,在那人头上还带着一根木簪子。那女簪子再熟悉不过,还记得不久前她就亲眼看着戴着这个木簪子的阿兰姐出嫁。
听说……阿兰姐的丈夫也死掉了。
阮茹不知那么来的力气,扑向阿兰姐。
阿兰姐在片刻的恍惚后,才认出来怀中的女孩,对于生的渴望强迫她伸出双手,猛烈地摇着阮茹的双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食物,我要食物!”
阮茹将自己的红薯无偿献了出去,阿兰姐甚至连皮都来不及啃掉,一口一口咬着硬邦邦的红薯,等到吃完,一丝泪水从她眼眶中流出。
阮茹抱紧她,“阿兰姐,你不要哭好不好?我爹娘都死了,我好怕,所以阿兰姐,你不要哭好不好。”
阿兰哽咽道:“你爹娘死了,可是我不仅死了爹娘,就连我的丈夫都被活活饿死了。你是知道他的,他是一个弱小的书生,才饿了一天,就直接死掉了。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惩罚我们,为什么他们都希望我活着,茹儿,我好累,我不想活着了。”
阮茹轻拍着阿兰姐的肩膀,另一只手紧紧抱着她,这一刻她有些明白了,爹娘为什么会让自己活下来,“他们爱我们,所以希望我们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