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挥手,烛台上的火焰瞬间熄灭。
边龄微微仰着头看着满室的漆黑,目如点漆。
许久之后,颀长的身影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了一般,摇晃了数下陡然跪倒在了地上。
魔修夜中也视物,他的衣摆在地面上盘成一个圈,黑暗从衣角慢慢地爬上来,如同藤蔓一样一点点朝着他的身上爬了上来。
边龄伸出手看了看已经愈合的掌心,眸子无情无感看了半天,脑海中现出方才他被妖石c,ao控情绪时,忍无可忍朝着季秉烛打去的场景。
季秉烛当时是在说什么呢,认出来自己了吗?如果没认出来的话,他为什么会是那样一副吃惊绝望的表情?
边龄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手,许久之后才突然用另外一只手按在了手臂上,魔气猛然迸发出来,一瞬间,他完好无损的手臂顿时血r_ou_模糊,伤口狰狞深可见骨。
边龄眉头都没眨一下,只是冷漠又讽刺地看着那狰狞伤口不断涌出来的血,仿佛不知道痛一样。
偌大个房间中,一室漆黑,月光爬上梢头,微微照亮了房间内一个蜷缩着身体的影子。
在床上熟睡的季秉烛突然像是被什么打了一样,身体猛地一颤,眼睫抖了抖,继而张开了眼睛。
他一张开眼睛,眼神还迷茫着就张开手,小声道:“阿龄。”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季秉烛顺势望去,就看到禾雀君坐在他身边,正满脸疲色地看着他。
季秉烛道:“禾雀?”
禾雀君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道:“君上,你终于醒了,现在好些了吗?”
季秉烛被禾雀君扶着坐了起来,很认真地感受了一会,才不确定地道:“好像……胸口有点痛,手……唔,手也有点痛。”
禾雀君皱起了眉,拉开了季秉烛的袖子反复看了几遍,迟疑道:“哪里痛?”
季秉烛也跟着禾雀君翻来覆去看,咬了咬指尖,疑惑道:“我也不知道了,现在好像不痛了。”
禾雀君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季秉烛收回手揉了揉肚子,又道:“我好饿啊。”
禾雀君将他扶着起来,换了身衣服,无奈道:“君上,你已经昏睡五天了。”
季秉烛一惊:“这么久?”
禾雀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一个薄薄的外衫给季秉烛穿上,将他垂到地上的长发理了理,柔声道:“你睡着的这几天,边家一直来人过来找你,不过大多数都是不成气候的小人物,被我给打发了。”
季秉烛说哦哦哦。
禾雀君道:“倒是那个边流景,明明之前还那样怒气冲冲,这几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没有过来找你了,边夫人身陨这件事情他也没有再c-h-a手追究。”
季秉烛说噢噢噢。
禾雀君将季秉烛的头发编成几条辫子,然后用发带一齐绑成一束垂在背后,心不在焉继续道:“不过边流景不追究,季家的旁支以及边家人却各个朝着要给边术边夫人报仇,而两日前咸奉城的执法者也到了,他们正在商议如何处置你。”
季秉烛又哦哦了两声,看模样对这些事情不太感兴趣,他微微偏头,道:“好,知道了――有甜汤吗?”
禾雀君暗搓搓将自己的发带绑在季秉烛盘发的发尾,红色发带随着季秉烛的动作微微一甩,禾雀君脸上立刻闪现一股小孩子偷吃到糖的笑意,闻言急忙点头:“有的,我去给你拿。”
相比较于外人该如何处置他,季秉烛更加对甜汤感兴趣。
他自从出关之后因为各种原因很少吃东西,不是被这个阻拦就是被那个阻碍,每天都要强装高冷,再加上前几天连着被人栽赃陷害两次,把他着实累的不行。
禾雀君最了解他的喜好,还没一刻钟就准备了一大桌子的东西,菜式眼花缭乱,还有有些名字季秉烛都叫不上来的佳肴,彻底晃花了季秉烛没见过多少世面的眼。
季秉烛:“哇!”
禾雀君依然穿着一身女装,看着极其贤惠,他立在饭桌旁,有些无措地理了理额前的长发,小声道:“不……不知道君上想吃什么,便随便准备了一点,还、还望君上不要嫌弃。”
土包子如季秉烛,这辈子大概见都没见过这么丰盛的菜,哪里还知道嫌弃两个字怎么写,此时目瞪口呆地只知道“啊”“哇”,连禾雀君说什么都没听清楚,只知道一个劲地点头。
季秉烛如同小孩子一样小跑着坐到凳子上,拿着两根筷子敲了敲,兴奋道:“啊啊呀,该吃哪一个比较好呢?这个吧,就这个。”
季秉烛早已经忘记了当时阿鸦叮嘱他的不要露出本性,更何况是在禾雀君面前,所以他直接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吃得满脸都是。
禾雀君站在一旁时不时给他盛汤擦脸,看着季秉烛的眸光柔和得仿佛一汪水,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禾雀君对季秉烛情根深种。
所以鹿沐刚推门进来,就险些被这一幕闪瞎了眼,他有些不忍直视地走上前,干咳了两声。
季秉烛正忙着吃东西,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倒是禾雀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除了季秉烛之外对其他人都没什么好脸色,他不咸不淡道:“鹿城主前来所为何事?”
鹿沐朝他微微颔首,才对季秉烛道:“君上,咸奉城执法者请你去白塔一聚。”
禾雀君皱起了眉头。
季秉烛这才停下了狼吞虎咽,眨了眨眼睛,含糊道:“现在吗?”
鹿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