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在房间里准备准备,前思后想准备好要说的话,把眼睛憋红,就去了方氏院子。
只是她没想到,她来的这次时机不对,二老爷裴文信刚刚和方氏吵过架。
裴文信怒气冲冲的冲到方氏院子,下人都还没散完就开始骂:“有闲工夫喝茶绣花,倒是好好管管你们家那位邵表姑娘!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接,知道这事捅出多大篓子,带来多少麻烦?不仅何家老大人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骂,连上官都叫我过去斥责了好半天!”
“你的脑子呢?你的手腕呢?”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太让我失望了!”
裴文信突突突发一通火,根本不等方氏解释,甩袖子就走,留方氏一人站在原地,脸臊的红。
好不容易余姨娘走了,丈夫终于觉得妾是坏家之源,没有抬新人,开始和她恩爱起来,她也难得过了几天舒心日子,不成想竟然……是她过得太舒服,把所有危机感都忘了么?周边下人们大气不敢出,这是多久了,夫人第一次这般受老爷责骂,一点面子都不给?
周妈妈挥手让人散下,关上门,慢慢跪在方氏跟前:“这次都是老奴的错,要不是老奴糊涂了,提这么个法子,把邵表姑娘接来,夫人也不会莫名其妙挨这一顿……夫人罚老奴吧。”
方氏慢慢坐到椅子上,闭了眼:“若要怪你,更该怪我,你再提建议,我不同意,她也进不来。”
周妈妈愤愤:“说来说去还是得怪邵锦淑不争气,以为她是个好的,机灵懂事,结果不惹麻烦便罢,一惹竟然这么大……”
就在这时,下人小心翼翼的过来传话,说邵姑娘来了。
周妈妈立刻皱眉:“没见夫人忙着呢么,什么事都来传?过去说一声,不见,请她这几天都别来!”
方氏却抬了抬手:“算了,让她进来吧。”
周妈妈:“她必是过来为贴身丫鬟求情的,还是别见了,没的让夫人烦心。”
方氏眸底暗芒微闪:“见一见也好,见完她就死了心,也长了心了。”
周妈妈沉默片刻,福了身:“是。”
很快,邵锦淑被下人引了过来,进门就跪了下去。
“姨母对不起,我给您闯祸了!”她身子伏的极低,声音也带着啜泣,“我知道这话不应该说,您接我过来,一片心意难得,我该好生报答的……我在这里只有姨母一个亲人,万事只能靠着您,我着实不知道怎么办,姨母您救救我吧!”
方氏细长手指端着茶盏,低头缓缓啜饮,很久都没说话。
厅堂内十分明亮,灿烂阳光顺着窗槅洒进来,铺了一地,风和日暖,蝉鸣声声,这本该是个很闲适的午后,可因现下过分的安静,所有安和一扫而清,慢慢变得压抑,变的凉意阵阵。
邵锦淑感觉地板寒凉顺着膝盖缝隙爬上来,冷的她有些不安。
“啪”一声,是茶杯盖落在茶杯上的声音。
并不大,可在安静房间里,好似重锤,重重敲在了心头。
邵锦淑一抖。
接着她听到了方氏的话:“你也知道,你是我接来的。”
话音生疏,再无往日的温柔亲切,邵锦淑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弱弱回应:“是……姨母。”
丝毫不敢提丫鬟的事,甚至连自己,都不大想凸显。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懂事的,来了这里,不说帮我的忙,至少不会拖后腿,正好我也有些闲钱,做什么善事不是做呢?”
方氏静静看着邵锦淑:“可你接来,同我就是一体,你扬了名,我脸上有光,你惹了祸,我也要连累倍受苛责。”
“这世道,女人活着不容易,外头的名声都是虚的,自己的日子过得好才是正理。我从不在意外头怎么说,只想家里好好过日子,夫妻和顺,儿子女儿能安排好,哪哪都平平安安,大家合乐,”方氏缓缓把茶盏放到小几上,“你若搅风搅雨不安分,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这双眼瞎了。”
这话太重,邵锦淑哪里敢应?
“不不姨母,是我的错,都是我……”根本不用掐大腿,她真心实意的就哭了出来。
方氏目光滑过她的脸:“全当我花钱买了个教训,允你的嫁妆东西,我一分都不会吝啬收回,只是这家里,你怕是不能再呆了。”
“姨母 ——不,我不走——”
邵锦淑满脸都是泪,特别害怕。
“行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方氏摆摆手,周妈妈就叫了人,把邵锦淑搀了出去。
邵锦淑蹲坐在院子里,一双腿完全没了力气,根本没法介意丢不丢丑。
她感觉天都塌了……要回到那个到处恶臭的泥潭里,和那些下三滥的人继续纠缠?不,不要,不能再回去,她永远都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