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娃娃好乖,一路不吵不闹的。”
走南闯北多年,早见惯了各种人,还是第一次这样的孩子,坐在车辕上的马车夫笑呵呵来了这么一句。
“他自小就这样,木得很,从不喜欢和生人说话。”
车辕旁闭目养神中的段鸮听到这话也回了一句。
他虽长得其貌不扬,声音却极平沉稳,抬眼间双眸上挑,如果没面颊骨上这道难看的疤,给人的感觉一定不是这般。
“娘亲呢?”
“没了,我一人养大他的。”
这话似乎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么个男子会领着个这么大的孩子。
“哎,那你一当父亲的养他也不容易,你这脸又是怎么弄得,出门在外怕是很不方便吧?”
“几年前受了点伤,就变成了这副丑鬼样子,现也是一边擦些外伤药,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
说起自己的这半张脸,段鸮对此似乎并不在意。
“那去松阳这趟是打算不走了?”
“嗯,认识的朋友帮着在松阳府暂时寻了个差事,所以就来了,以后走不走看心情,说不定过两年就回老家了。”
“原来如此,我就说松阳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什么好来的。”
车夫万分理解地感叹了一句。
“你要去的衙门就在县城东头,县令姓马,上头还有个知府大人,叫佳珲。”
“……”
“要说咱们这地方没别的好,就是地头还算太平,一年到头也没出过什么大事,你要是赶上带娃娃四处逛逛吃个饭,不过,你这是来松阳做什么工的,怎么还要带个这么大的箱子?”
“您不如猜猜?”
看马车夫很健谈,段鸮便这么和他聊了两句。
“卖字画的?”
“不是。”
“额?熬四神汤的?”
“我说我是来做死人的差,箱子里装着给死人开膛破肚的东西和一堆白骨,您信吗?”
段鸮回答。
可车夫却一万个表示摇头不信。
“不信,就你这样的,怕是等见到尸体都要害怕的尿/裤/裆,还当死人的差。”
“……”
“我听我那旁亲说,衙门里摆的那些死人一个个皮r_ou_烂臭的连脸都认不清了,一个个骇人的很,这天天见阎王的行当,常人才不会做,你说你见过死人我可都不太信。”
马车夫说的言之凿凿。
见他不信,段鸮也就不多言了。
这一路闲聊,老车夫到最后也没信段鸮一开始嘴里说的那句来做死人差的话。
到县城前面一小段路,赶车的因为还有下趟生意要送,便将父子俩找了个地方放下了。
段鸮和段元宝下车后谢过人家,这才大的背上那白布箱子,小的抱上那把红纸伞就这么过城门往里走。
因为松阳县地方很小,前面就一个进县城的正门。
大清早就在这大门口排队挨个进去的人也不多,还多是些早上去山上砍了些s-hi柴就提前下山的樵夫。
只是这边众人正排着队准备进城呢。
突然就c-h-a着个队伍,约有五六个蒙着面的汉子抬着个盖得严严实实,却有一股怪味的白布担架,又急匆匆就从面前走过,引得一群人议论纷纷。
“那是怎么了?布下好难闻的一股臭味。”
“别是那石头菩萨庙又有什么蹊跷吧?话说这两天怎么都没见白家那个整天哭哭啼啼的五不女,是不是她在山上出什么事了?”
“别管别管,咱们这些人还是少惹些事端为妙。”
听到这话,作为外乡人一个的段鸮排在最后也没吭声。
石头菩萨庙,五不女——这两个本地人口中的词,令人有些觉得新鲜。
因为那群人呵斥旁人让开从他面前走过时,正背着箱子,手上还牵着儿子的段鸮的视线从那白布上一划而过。
见这五六个蒙面汉子多是衙门短打,官靴在脚。
那白布虽盖得严实,却还是从底下双脚靴子上泄露出一抹黑乎乎,沾着苔土地像是s-hi土般的印记。
这黏在上面苔藓和土块印记,闻着至少该干了有三天了。
颜色青黑,透露些许松软的深褐色。
那白布底下露出布鞋花纹虽平常,但是也不是平常贩夫走卒能穿,至少该是个童生,或是是秀才才会裁这样的衣料以便平常出门和人应酬。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