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过自信,唯独算漏一种情况。
……
很快,有人在城中一处破庙发现一个全身被剥光的男人,只剩底裤里衣,他已经饿困好几日,被发现时涕泗横流,满是委屈愤懑,口中嚷道:“我要见婧王殿下!”
不久后此人被证实,是失踪多日的副将。
他向婧王控诉,是阁罗凤派人将他劫持到荒郊野外,让他受了如此大的屈辱。
阁罗凤却留意到贼人将他剥衣羞辱时,也一同劫去他的令牌。
这个想法让阁罗凤心头寒意大起。
也就是说,穿副将衣,顶副将脸皮的那个人,则堂而皇之举着令牌,吩咐守卫开城门,绝尘而去,再不知所踪。
一个残酷的真相迎面撞来。
这些天,梁衍压根不在城中。
梁衍制造自己在城中的假象,让细罗奴混淆视线,又挑拨自己与婧王之间的关系,根本没有想过救出深陷国师府的人质。
他到底想做什么。
阁罗自诩聪明,深谙人心,以为捏住人质,就能让谒朝的战神不战而败,自毁一世英名,可如今他猜透不得梁衍的心思。
孤军一人闯进敌营,没有千军万马持身,战神便不是无坚不摧的战神,不过一个有些拳脚的凡人,梁衍处心积虑潜进南诏,不救人,除非……
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窜上来。
脑中神经剧烈鼓动起来。
当即命令阿塔去查这几日通往都城的关卡上,一路经过何人。
阿塔道:“的确有这么个人,顶着一张跟副将一模一样的面,拿着副将的令牌,声称婧王有急奏上告少帝,守城门的将领见他身份对得上,又不敢耽搁此事,放他过去了。”
“人现在到哪里?”阁罗凤心中隐隐有个答案,得要有确切的消息,才肯真正落实。
“就在今天晚上,刚刚到达都城,奴才已送去口信,拼全力也要将人拦下。”
谁能想到梁衍早不在城中,现在回过神也晚了,早就被他溜到都城,口信传再快,也比不上他的动作。
“用不着。”阁罗凤目中幽光隐闪,似有一撮小火,是极致的兴奋癫狂。
果真没错,梁衍单枪匹马闯进南诏,不要美人,他要挟天子以令诸侯,颠覆南诏江山。
—
此时,千里之外的都城。
皇宫。
禁军刚交替过一轮,宫灯晃荡荡的,风涌在宫道,什么声也没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寂。
少帝望着台阶下的男子,支着额头,打着瞌睡,懒洋洋道:“朕没记错,你在六叔旗下办事,他差你来传口信,可是有什么急事?”
“婧王没有急事,陛下却有。”男子目光锐利明亮,直射而来,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少帝一眼看出这不是个软角,禁军很快涌上来,将男子团团围住,少帝道:“六叔的人还不敢跟朕这么说话,说吧,你顶着这张面孔,有什么图谋。”
男子个头高大,足以俯视众人,从容不迫道:“婧王与国师不在都城,陛下羽翼已渐丰满,展翅跳出牢笼,但只要束缚牢笼的铁锁还在一日,陛下就永远不得自由。”
少帝挑眉,“放肆,六叔是朕的良臣,岂是你好挑拨的,不道明身份,还在御前放肆,朕要将你交给六叔,让他亲自裁决你。”
说罢吩咐禁军将男子拘起来,男子不作反抗,少帝一把揭去他脸上的假面,露出来一张挺鼻乌瞳的英俊面孔。
“是你。”少帝这时才露出意外的笑容,御书房就存着谒朝梁王的画像,好知道有两头虎对南诏江山虎视眈眈。
“我从未隐瞒过身份,来这里,是向陛下献计,是为陛下的江山考虑,也为两国之好做打算,陛下就算不为百姓流离失所,江山被两人所遏而触动,”梁衍离他很近,看着眼前这个羽翼未丰的少年,略一低头,哑声道,“难道陛下忘了您的生母,太后娘娘是被谁活生生饿死在寝宫,直到您打猎回来才惊闻这个噩耗?”
“住嘴!”少帝脸色骤变。
“陛下!”梁衍朗朗高声,震动所有人的耳膜,“不共戴天之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少帝冷下面孔,让禁军撤退,宫人担心梁衍对他不利,少帝将他一并打发下去,金碧辉煌的宫殿只剩下他们二人。
少帝换了副脸色,质问道:“梁王想用朕的手处理婧王跟国师,但朕怎么知道你是好心坏意,可别朕跟二虎相斗时,梁王里应外合,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一挑眉,又再发问,“再者,两国将要签订盟约,百年间互不侵犯,对南诏而言百害而无一利,朕凭什么听信你一人之言,亲手毁掉两国邦交?岂不是正给婧王把柄,好把朕拉下马?”
梁衍笑了起来,眼神却有不容置疑的笃定,“两国邦交固然重要,但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南诏危机重重,朝野上下已成婧王的一言堂,连宫中的禁军,也是陛下花了好大精力,趁婧王不在都城笼络下的,做到这一步已是极难,更何况重掌天子之权。”
又道:“这次若让两国盟约签成,婧王声势躁动,享尽民心,到那时子民只知婧王,不知天子,再想除之,难。眼下正是好时机,我都替陛下珍重,特来相助,只等陛下一声令下,与南境相联,自将他们围困闷死。”
这何尝不是少帝的心结,只是孤掌难鸣,才迟迟不肯动手,他见梁衍洞悉都城局势,又敢孤身前来,身边不带一兵一卒,想来心中自有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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