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五官仍然依稀能辩年轻时必定是位绝代佳人。

昭然心想这位十有八九就是姜府的老夫人——他的外婆了,他立即热情万分地喊了声:“外婆!”

那老夫人本是热泪盈眶匆匆赶来,以为见着的必定是个肖女的外孙,她的脑海里早就浮现出了昭然会有的模样,粉面红唇,关键是有着女儿那双秋水似的眼瞳。

哪知道她站在门口一瞧,里头坐着个脸黄肌瘦的乡下少年,脑袋比身体大,远远地瞧去有些似发过头的豆芽儿,头一抬那长相跟当年死样活气为着家中三亩地不肯入赘,非要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娶走弄到乡下,从此音信稀至的白眼狼简直一模一样。

“外婆!”昭然又喊了声。

“我的……乖孙。”老夫人看着昭然拉着自己的衣袖有些干巴巴回应了一句。

“赵公子也在啊。”她旁边一名美貌的少妇浅笑道。

老夫人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斐清尘抢了容显的亲事旁人不知,她们这些姜府的主人当然是知道的。

“不知道赵公子来我府上有什么指教。”老夫人冷淡地道。

斐清尘起身行了一礼:“我在路上巧遇了容兄,便顺路将他送回来了。”

昭然点头道:“是啊,赵兄的人非常好,一路上都给我买这买那,还说要给我娶几房妻室呢。”

那少妇瞧了昭然一眼心想果然是个傻子,她旁边长得如花似玉的少女更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老夫人的脸色y-in沉似水地冷笑了一声:“我们姜府里的人,还轮不到赵公子来婚配!”

“不敢不敢!”斐清尘慌忙迭声道。

老夫人丝毫不给情面:“来人,送客!”

斐清尘早就如坐针毡了,听了立即道:“晚辈那就告辞了!”

他说着刚出了门就听老夫人又道:“都去哪了,门口这么脏,是怎么打扫的,都打扫干净了,可别脏了客人的脚!”

她的话音一落,只见从廊下突然冒出来几个黑衣的仆妇,手里拿着大扫把,也没什么表情,只见她们手起少帚落,立时飞石沙走,落了斐清尘一声的灰土。

斐清尘一直退到了照影壁已经是黑灰满面,他远远地弯腰拱手道:“晚辈谢姜老夫人赏。”

昭然心里“啧啧”了两声,然后扬声道:“赵兄你明天可要再来啊!”

斐清尘看了他一眼,眼神简直堪称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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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重新回到厅中,旁边那名少女抢白昭然:“你是不是傻呀,这人抢了你的未婚妻,你还叫他再来。”

老夫人又瞪了她一眼,然后转头问蜷缩在旁边椅中还在呼呼大睡的洋葱头:“这个是……”

“是我的侄子,他的身体有些不大好,我便带他来京城找个大夫瞧瞧。”昭然随便扯了个理由。

姜老夫人见洋葱头长得软绵绵的,跟个粉团儿似的,心下立时就软了几分,连忙吩咐仆佣将洋葱头先抱下去安置个舒服的铺榻。

然后她才转过头来为昭然介绍:“这是你表妹比俏。”又指着少妇道,“这是你舅母。”

“表妹,舅母。”昭然道。

老夫人看着姜比俏道:“还不叫表哥。”

姜比俏上下瞧了眼昭然,甚是瞧不上,呶着嘴不情不愿喊了句:“表哥!”

姜夫人像似知道女儿的脾x_i,ng,便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有礼物要寄给你表哥吗,现在他人来了,你还不快点去拿。”

姜比俏皱着秀眉不解:“我何时说过?”

昭然心里想笑,这姜比俏长得是漂亮,可惜不长脑子。

姜夫人白暂的脸上也不禁飘过一丝红晕,掐了把姜比俏的胳膊沉声道:“还不快去。”

姜比俏见母亲恼了,只好出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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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出门,便想到要去爷爷那里告状,平日里爷爷对她百依百顺,只要她此刻前去哭诉一番,保管爷爷还没见到那乡下小子就对他的印象坏了。

姜比俏人其实不笨,只是不大爱动脑子,昭然一出现,她便敏感地觉出此人将是她往后在家中地位的重大威胁,因此便想将这威胁掐死在萌芽之中。

她一蹦一跳轻车熟路地朝着姜老太爷的书房而去,刚一走到书房的院中,便听见爷爷万分诧异地提高了声音道:“你说比俏?”

姜比俏几乎是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只听有个陌生的男人嗓音回道:“驸马爷也不知道是何时见到了比俏,竟是对她一往情深,我知道此事对你们府上千难万难,可是眼前联姻倒不失为摆脱困境的好方法。况且我令人探过了公主的口风,她多年没有子嗣,倒也愿意让驸马爷再纳一房良妾,只要到时能过继一房子嗣给她即可。”

姜比俏听了简直是晴天霹雳,姜府阖府上下只有她这么一个孙辈,因此虽然是女孩,可也几乎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即便是最严厉的姜老夫人也是只要一想到失去的女儿,自然会对她有求必应。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家里拿去联姻,更不用说还是去当妾,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快点去找自己的祖母跟亲娘,因此也就没听到姜老太爷后面的那句:“姜家再难,也断没有拿自己孙女做垫脚石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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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比俏一路洒泪飞奔回前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派气氛融融的合家欢场景,姜老夫人一边让昭然捏着肩一边笑道:“这孩子乍一看是不大像兰儿,可是只要细细地瞧,那神情简直跟兰儿一模一样,想要错认都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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