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子本就生得秀媚靓丽,再被这玄领纹鹤的披风一衬,更显雍容尊贵。这是茗儿,时至冬日,山间春色已被一片萧索所取代,可是她一出现,栖霞春光似乎都凝聚到了她的脸上,杏脸桃腮,春山浅黛,秋波宛转,如同海棠醉日,梨花带雨一般令人惊艳,几个月的爱情滋润和闺中云雨,把她浇灌成了一朵娇媚无比含水凝露的花儿。
在她身后,紧紧随着两个异族美人儿,金发高鼻,蓝眼深邃,肌肤如雪,身量颀长,比她高出半个头去,好像两个明艳照人的女保镖,这自然就是让娜和西琳两个龟兹美人儿了。
余下几女也都玉脸素净,苗条细腰,身姿婀娜气质娴雅,俱都是人间绝丽,这几位就是夏浔的几位娇妻爱妾谢谢苏颖和小荻了,梓祺因为有孕在身,渐显身怀,所以只在家中休养,不曾随之一起出来。
小荻已经如愿以偿,成了夏浔的妾室,而苏颖,现在业已长住辅国公府了。本来苏颖是每年过来住上三两个月,其他时间自在岛上居住,夏浔对她一向纵容,也就允了,可是茗儿持家以后,岂肯容得这般散漫。
夏浔本来还想和稀泥,但是茗儿却有不同的看法:
“苏家姐姐算不算是夫君的妾室如果不是,只是相公在外拈的野花惹的闲草,我不管你可是这样女人,绝对不许再登我辅国公府的大门儿府里头上上下下千多口人,岂能尽瞒他人耳目,传扬出去,于你是个什么名声就这一条,若被有心人利用,就足以弹劾得你罢官夺爵了,胡驸马前车之鉴,你还不知自醒人家不动手,只是你的帝宠正如日中天,不想轻举妄动罢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你能保证自己一生一世不历风雨坎坷么
若她是我杨家的女人,独自在外,还带着两个女儿,到底是你不尽抚养之道,还是她不守妇人规矩你去向满天下的人一一解释么春夏秋冬,四季祭拜公婆神主,重阳元旦,祭扫祖先坟茔,她是杨家的女人,都可以置身事外么乱了规矩,杨家门风如何端正”
一连串的问话,问得夏浔目瞪口呆,这个时代,约束家庭家族的整个传统道德体系,他了解的终究还是不够,或者说,即便了解了,因为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凡事自己做主,一直也就没往心里去。更是忘了这个时代对君子的要求“修身齐家,然后治国平天下”,他这点家事,完全可以作为重大的道德瑕疵被人当成把柄。
梓祺出身江湖大豪人家,父兄长辈们养外室的也不少,她是不大当回事的,而谢雨霏其实于夏浔对苏颖母女的安排也早有微辞,只不过这是夏浔同意了的,她没有底气去管,如今茗儿入了杨家的门,做了杨家的当家主妇,这事她若置若罔闻,那就是内主失职了,她却不能不管。
茗儿又问:“思浔和思杨是不是夫君的骨肉你让她们随着母亲常年居住在海岛上,这算是尽到了父亲的责任吗现在她们还小,只图玩耍,那也就罢了。待得家岁稍长,岂能对你没有怨尤再者,她们是女孩儿家,倒不必考举人中进士,却也不能不读书识字,不学习琴棋书画女红厨艺吧难道你的女儿长大了也做一对跑船行海的江湖人”
父母在,不远游,这是对男儿家的要求,对女孩儿家其实要求就更严格。别看茗儿这丫头性情温柔人情通达,可是既然做了杨家的内主,在涉及杨氏家族的事务上,不能通融的她绝不能通融。做了杨家主妇,可不是只管侍奉丈夫生育子女,操持柴米油盐的家务事,这些都是后宅的事,她必须得负起责任,若只做个老好人,那就没有尽到为人凄子的义务。
夏浔汗颜道:“可是她执意如此,我也不想难为了她”
本来神情十分严肃的茗儿忽地嫣然一笑,柔声道:“相公也莫要为难,这是妾身该管的事,交给妾身便是了。”
闺房之中夫妻恩爱的时候,夏浔让她叫好相公也罢情哥哥也罢,茗儿是百依百顺,柔情似水,自称的时候也顺着他的心意叫自己“茗儿”,可在人前绝不肯胡乱称呼,用她的话说,这叫立规矩。丈夫现在有妻有妾,杨家人丁千余口,将来还不知繁衍成多么庞大的一个家族,没有规矩,家宅不宁,子孙后代也必然多出不肖,或为世俗所不容的悖礼狂人。
夏浔仔细想想,茗儿所言不无道理,不能融入这个世界的人,必将为整个世界所排挤抛弃。一直以来,他都在外奔波忙碌,对家里的事操心是少了,而梓祺和谢谢随着自己颠沛流离的,也没在这方面有所把握,自己和这几个女子都有很深的感情,这才维系着夫妻一直恩爱,家庭一直红红火火,若换一个人家,恐怕早不知闹出多少丑闻了,所以便默认了茗儿的主张。
也不知茗儿与苏颖说了些什么,把苏颖和两个孩子从海岛接回来后,茗儿与苏颖单独长谈了一个下午,苏颖居然就此留在了杨府,不再长居海岛了。
“咱家这千多亩田地,明春还是种稻米,丝茶桑麻的确获利丰厚,可这千亩肥田,种植了这些东西,就有点糟蹋了,一旦碰上动荡不安时节,丝绸茶叶是远不及粮食用处的,想再伐树种粮食,那就不可能了。把沿山这一片儿坡地和山岭也都买下来,植桑养蚕栽茶树,可以在这坡地和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