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戴裕彬顿了一顿,又道:“卑职打探到,事后陈瑛找到皇帝,替肖祖杰哭诉了冤屈,皇帝听了也觉得肖祖杰罪不致死,因为一时气怒之下将他打杀而生了悔意。”
夏浔淡淡地道:“皇上生了悔意又能如何陈瑛那边,自然是要出头的,哪怕明知毫无用处。肖祖杰是他扶植起的人,若是被人冤杀,他一无表示,以后还用做人么有时候,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戴裕彬道:“国公,陈瑛之技不止于此。如今,在浙东民间有一股流言,说许多百姓午夜惊梦,见一金甲神人,向他们宣布天帝敕谕,因肖祖杰忠贞刚烈,蒙冤而死,已蒙天帝封为浙江府城隍,惹得许多百姓都去拜城隍呢。”
夏浔先是一怔,既而摇头一笑,哂然道:“也真难为了陈瑛。二皇子争储不得,现在纪纲锋芒正盛,他不好正面应对,便去发动民意了。浙东士绅最多,朝中官吏也以浙籍居多,信众多了,自可影响浙东士绅,浙东士绅便可影响朝中风向。
到时候,只要皇上顺应民意,真的下旨封那肖祖杰成神,那自然就是纪纲的错处了。这一桩错处,当然扳不倒他,不过积羽沉舟,群轻折轴,罪名积攒的多了,终有清算之日。再者,能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为肖祖杰争到封神的机会,他的一众党羽感同身受,也就更甘于为他卖命了好一个陈瑛,端地了得”
戴裕彬顿首道:“国公英明”
他停了停,又有些不忿地道:“国公当日离京时,本来吩咐他把人带去圣裁,就有叫他息事宁人之意,可他居然置若罔闻,反而设计陷杀了肖祖杰国公,他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您看,要不要通知南镇,找找他的麻烦,敲打敲打他”
夏浔思索了一下,摇头道:“不妥”
见戴裕彬一脸不解,夏浔便解释道:“纪纲固然是在为他的人争口袋,同时也是在利用这件事示威,明明白白地告诉朝野,二皇子大势已去,朝庭再无二日,以后都要规规矩矩的站在太子一边,这对巩固太子的势力是有帮助的,我也不能过多计较。
再者,纪纲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兼着南镇的指挥使,他是玉珏的上司,而且圣眷正隆,如果让玉珏贸然动手,伤不了他的筋骨,反而打草惊蛇。玉珏那里,要不动则已,一击致命,这才成何况,从私交上说,本国公是纪纲的老上司,从公义上说,锦衣卫却并不归本国公管,只因拂逆了我的意思,我就出手整治人,我是睚眦必报的人么”
戴裕彬不服气地道:“可卑职觉得,纪纲这个威,不一定只是为了太子,未尝没有向国公您示威的意思。”
夏浔道:“本国公往慈姥山来,偶然经过城门,这事儿只是适逢其会,不可能是设计好了削我威风的,纪纲的杀意,早在尹盛辉回京告状的那一天起,就已萌生了。”
夏浔笑看了戴裕彬一眼,说道:“怎么觉得本国公位高权重,老虎屁股摸不得了非关利害,无须得理不饶人,咱们不学纪纲”
戴裕彬赧然道:“是,卑职受教了”
这时,一声高分贝的尖叫陡然响起,夏浔眉头一皱,说道:“小荻这丫头,又怎么了”
他快步向前走去,却见喊叫者不是小荻,而是思杨,小思杨好像触了电似的又蹦又跳,跳得小竹筐里的竹笋直往外掉,她的一张小脸吓得雪白,嘴里还拼命地大叫着。夏浔冲过去时,正看见小思杨手一甩,那柄小铲子便飞得不知去向,夏浔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小思杨抱在怀里,连声哄道:“思杨乖,别怕别怕,爹爹在这儿,出什么事了”
思杨紧紧抱住他的身子只是发抖,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夏浔轻轻抚着女儿的头发柔声哄着,等思杨渐渐平静下来,肌肤上那明显的战栗也消减下去,这才纳罕地看向思浔。思浔面有惊色,战战兢兢地对夏浔道:“爹爹,姐姐一铲子下去,恰好挖到一只细细长长的小虫子,被铲子铲断了,在土里乱扭,吓死了吓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拍着小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这时候,一家人都闻讯跑了过来,听到思浔的回答,不禁啼笑皆非。
锦衣卫,北镇。
一个百户匆匆走进都指挥使的房间,凑到纪纲面前,禀报道:“大人,赵王即将赴北京就藩,太子殿下摆驾江东驿,去为他送行了。”
纪纲正拧着眉头思索着什么,过了半晌,飘忽不定的眼神才缩回面前:“汉王呢,几时启程啊”
那百户叫陈郁南,也是这两年纪纲网罗的一个心腹,立即禀奏道:“汉王据说正身染重病,不能远行。”
纪纲撇撇嘴道:“查的怎么样了,他真的病了”
陈郁南苦笑道:“是,他的确病了,不但咱们得到的情报是这样,皇上动疑,派了太医院正去探视,回来也说病了。大人您也知道,太医院正是专给皇上娘娘诊治疾患的,皇子们谁敢接近拉拢,他绝对不可能被汉王收买的,若是没病,皇上那儿早就露馅了。”
纪纲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汉王那么强健的身子,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生病了呢”
陈郁南道:“大人,要想生病还不容易先发一身透汗,再用井水浇身,或者服点什么药物”
纪纲叹了口气道:“汉王硬是要生病,一时倒无法轰他离京,不过我就不信他会一直病下去”
他瞟了陈郁南一眼,又道:“赵王倒乖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