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教深入民间,普通的教民实在是太多了,朝廷围剿白莲教,从来没有对普通百姓赶尽杀绝过,曾经拜过香堂入过教坛的普通信众,只要没有跟着扛枪造反,捣毁教坛后轰回家去也就是了,可那些大小头目核心人物就绝不会放过。
谁会相信以彭家的势力,如果是白莲中人的话,会是一个普通的教众
如果再知道彭老太公的真实身份
夏浔霍地站了起来,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到山东去。
“不要慌,不要慌,越是遇到大事,越是不能慌”
夏浔搓了搓,轻轻闭上了眼睛。
自从他冒充杨旭成为青州秀才,也曾屡历惊险,可是近几年,他已经很少遇到这样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机了,而这一次不但危险,甚至有可能变成一场全家人的生死危机。
闭目瞑思半晌,夏浔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靠在椅上,双目微阖,一言不发。就这样整整坐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捋清了思路。
“咳,来人”
夏浔招呼一声,老喷立即走了进来。
这一个时辰,已经有好几拨人来找过夏浔了,只是老喷走到门前禀报了好几回,夏浔竟然充耳不闻,老喷放心不下,悄悄开了房门查看,见自家老爷好端端地在椅上坐着,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正在假寐,老喷也不敢打扰,便又出去,随便找个理由,把人都哄走了。
此后他就一直守在门外,等着夏浔传唤,夏浔一叫,他立即走了进来,躬身听命。
夏浔道:“叫高初来见我”
老喷一呆,吃吃地道:“国公,小人不知高初是谁啊”
夏浔道:“给我赶车那个。”
老喷一拍后脑勺,恍然大悟:“哦,车夫小高啊,国公爷您找他干什是是是,老喷马上就去”
老喷一溜烟儿地离开,片刻的功夫,高初就站到了夏浔面前。
高初身子削瘦结实,皮肤白皙,总是笑笑的样子,就像个脾气很温柔的大姑娘。从马夫到司机,这个职业从古到今都是个很不错的,当然,这里指的是给达官贵人服务的司机。一个合格的司机,要有眼力见儿,做事要勤快,嘴巴要闭紧。
基本上他就跟那拉车的马儿差不多,不管走到哪儿,人们注意的是车里的人,没人会注意到他。虽然他是负责给夏浔驾驶车子的,可是就连夏浔的亲信侍卫们也只称他小高,而没人记得他的名字。可是这样不起眼的人,通常也属于车主人的心腹之一。
此刻,马夫小高就站在夏浔面前,气定神闲,态度从容,许多官儿到了夏浔身边或许都会有些局促,还未必有他显得镇定呢。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小高镇定地问:“国公,有大事了”
夏浔沉重地点点头:“不错,你马上去山东,到青州彭家庄,找到祺夫人,把我的这封亲笔信交给他。然后”
夏浔对他窃窃私语了一番,不管听到什么,小高脸上都没有露出惊讶或者慌张的神色,他就那么认真的听着,直到夏浔嘱咐完了,才点了点头,接过书信贴身藏好,向夏浔抱拳一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夏浔默立良久,喃喃地道:“老纪,要搞我的黑材料了吗,你这是逼我翻脸呐”
“圣上,四郡之民,遭受水患,今旧谷全无,新苗未成,老幼嗷嗷,饥馁无告。虽有朝廷赈粮地方自救,暂可安顿灾民,然则赈济之举,不能延续至明秋,则卖儿鬻女之惨事,于我永乐盛世,势不可免。
臣以为,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今京都大报恩寺,需用工役十余万,各地百姓需轮番进京服役,若能以浙东受灾百姓赴京都专任修筑大报恩寺一事,以工代赈,则灾民可得安顿,免生是非,四方百姓又免奔波之苦”
又经过几天的审查,常英林的一系列罪行陆续浮出水面,夏浔将整个奉旨赈灾过程中,各地的受灾情况赈济情况军民表现,尤其是湖州地方出现的一系列问题全部写在奏章里面,结尾部分单独拿出一块来,重点阐述了在赈灾之后对受灾百姓的安排。
一封奏章在夏浔口授夏原吉执笔的情况下,用了一个下午才写成,夏原吉又反复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错字和玷污的地方,这才交与夏浔署名封口,遣心腹立送京师。
这件事处理完了之后,夏浔离开知府衙门往城外去,因为水势正缓慢回落,逃难至湖州城外的百姓们得知消息,牵挂家里的坛坛罐罐,急于返回故里。官府按照人口发放了一定的赈粮之后,这几天灾民们已经陆续返乡。
湖州府的最高领导班子几乎被俞士吉一窝儿端了,幸好基层的官吏们都还在,他们大部分没有大问题,上行下效,或多或少也有些贪腐行为,但是罪行不显,危害不大,在俞士吉看来,但凡有一点问题,就该一窝儿抄了,但是把湖州地方上下官吏来个一网打尽,正在救灾的紧急时刻,抗灾的事儿谁去办
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不行,我随便扯过一个小伙伴来,就能让他干的,朝廷官吏,岂能私相授与。你等着朝廷重新任命官员来,再等着他们熟悉地方,了解从属,准备开衙办事的时候,那些灾民早就饿死或者啸聚山林打家劫舍去了。
故而在夏浔和夏原吉的一致控制下,俞士吉的打击范围才没有进一步扩大。
湖州士绅百姓被完全动员起来了,积压已久的愤怒一旦爆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