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朱高燧便怡然微笑,抚须抬头,等着受礼。一条白狐,自然不放在他的眼中,但是夏浔若肯以此示之友好,自然要接受下来。
小樱听了,心中却不禁浮起一抹酸溜溜的味道,小妮子吃醋了。
小樱在杨府住了多事,身边又有个活泼可爱的弦雅小丫头,天天跟小喇叭似的给她广播,当年夏浔在北平城里为了两条狐皮子气哭茗儿小郡主,强拒道衍大师的故事,她早就听说了,而夏浔以一介百姓平民之身,为了向自己的妻子表达情意,不为厚利所动,不为强权所迫,叫她每每思及,都心仪不已。
如今夏浔已贵为国公,就算偏袒她一把,谅那王爷也不敢怎样,他却劝自己交出白狐,两相对比,原来自己在他心中当真没有一点份量。一念及此,小樱心中气苦无比。
其实这倒是小樱着相了,两件事粗略看来似乎相仿,其实大不相同。夏浔当年拒绝卖出狐皮子,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那狐皮子本来就是他的,那火狐皮子十分难得,以郡主之尊,尚且不易寻觅,他若卖出一条,剩下一条送给谁才好如此一来,对两位爱妻不免便有厚此薄彼的感觉,同时,也有些少年气盛的味道。
如今却不然,这白狐是赵王追逐出来的,他们顺手捡了个便宜而已,占了这白狐本就有些理亏,赵王身份摆在那儿,不好斤斤计较,以夏浔今日的地位眼界,同样不会执着于一条狐皮子。
在夏浔想来,小樱所喜,只是射猎的乐趣,这只白狐也不是什么十分难寻的宝物,这些年来,谢传忠每年向辅国公府敬献礼物,光是比这只白狐的皮色更上品的皮子就有数百条了,她若喜欢,回头挑几条送与她不就行了么
他却不知,小樱一棵芳心既然系在他的身上,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敏感的很,听他这么一说,想起他当年为了梓祺和谢谢,敢于在打杀了他就跟辗死一只蚂蚁般容易的燕王府面前据理力争,现在却不向着她,心中泛酸,妒火攻心。
吃醋的女人什么疯狂的事情干不出来小樱心念急急一转,突然把薄唇一咬,翻身下了骏马,将那刚刚咽气还带着温热的白狐托在手上,她瞟一眼赵王,大步走向夏浔,将白狐似哈达般举起,说道:“这是我亲手猎的白狐,我送给你”
此言一出,朱高燧故作超然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夏浔也呆住了,陈浩宇大怒道:“大胆在你眼中,辅国公比赵王殿下还要尊贵么”
小樱挑衅地瞟了他一眼,根本不屑回答。
“呵,呵呵”
朱高燧脸上掠过一丝恚怒,强作从容地笑道:“国公位居中枢,天子驾前,乃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本王区区一小藩,远离庙堂近十年,天下人心中只知有辅国公,而不知赵王,有什么稀罕的。”
这一说,夏浔不由暗暗叫苦:“这丫头,诚心给我添乱呐,我不护着你,赵王便叫人当场打杀了你也是白死,我若护着你,赵王便有了理由,回头授意别人一本奏上去,这就是我失仪的大罪过。
国人重礼,以前朝中有位一品大员巡抚地方,就因为没去藩王府拜谒,被人奏了一本,就此致仕还乡了。皇上利用东宫失仪案抓了大批的官员,若是赵王奏我这一本,就算皇上不想办我,也不好显得厚此薄彼,定要拿我治罪的,这个丫头,怎么不知轻重呢”
夏浔眼珠子乱转,正想找个诸如这女子塞外野人,未蒙教化,不曾读过诗书,不知上下尊卑一类杂七杂八的理由搪塞过去,小樱已然道:“小樱是塞外女子,你说的规矩,我自然知道。不过,在塞外还有一条规矩,不知你听没听过”
陈侍卫弄巧成拙,心中正自忐忑,闻言忙问:“什么规矩”
小樱脸蛋红了红,垂下双眸,声音却放得极大:“女儿家若猎到极珍贵的猎物,可以把它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
小樱霍地抬起头,俏脸爬满红晕,却勇敢地道:“什么头领台吉可汗皇帝,那是对男人来说的,女人眼中,最大的就是自己的男人,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我把白狐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哪儿不对了”
夏浔傻掉了,朱高燧傻掉了,在场的所有男人都傻掉了,这妞儿太剽悍了居然敢如此公开示爱。虽然说在草原上,这或许不算什么,可这是在中原啊,礼教之下,哪还有这样率性的女子,实在是惊世骇俗
众人傻了半天,朱高燧突然大笑:“对对对,当然对哈哈哈,辅国公,有如此奇女子倾心于你,实在是羡煞人呐”
他又深深盯了夏浔一眼,带着笑音儿道:“我方才对你说过的话,还望国公三思,本王游猎,尚须五日方才回归,五天之后,咱们北京城里见吧驾”
朱高燧双腿一磕马腹,拨长而去,百余侍卫立即风卷残云一般随之涌去。
小樱捧着白狐,脸红脖子粗地瞪着夏浔,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凶巴巴地道:“你收不收再叫我下不来台,我阉了你”
吃醋的女人实在可怕,小樱的眼神非常认真,夏浔瞄了眼小樱腰畔挂着的弯刀,赶紧一把抢过白狐,往马背上一搭,正挡在自己胯间,小樱“噗哧”一笑,掠一掠鬓边发丝,对左右侍卫们讪讪地道:“咳我瞧那王爷面目可憎,不想把白狐送他,所以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