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牵起安庆小公主的手,便往谨身殿内走去
“是啊,皇大爷,我在北平的时候,就见过彭姑娘,那时他们就在一起了,彭姑娘很喜欢他的,说起来,这杨旭也帮过皇大爷的忙嘛,皇大爷何不玉成其事,传扬开去,也是一桩美事呀。”
朱元璋把女儿正把玩自己胡子的小手挪开,顺手摘下腰间玉佩塞给她玩,瞪着徐茗儿道:“哼你当朕是月老吗还管那些闲事。他是朕的臣子,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朕还要感他的恩德为了一个女人,就敢耽搁朕的早朝,这样的侍卫要来何用,他日朕和他的娘子同有危难,他还不舍了朕,去救他娘子了为了一个女人,没出息的东西,亏得朕还对他颇为赏识”
“女人女人怎么啦。”
徐茗儿眨眨眼道:“皇大爷这不是稳坐大内,四平八稳嘛,又不是真的有了危险。可人家的娘子马上就要被带走了,劳燕分飞,山水远隔,若他这时还不肯留下,仍是忙着跑来大内给皇大爷站岗,皇大爷,你说这人是不是个利欲熏心的官迷儿这样的人,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谁都能收买他了,不重情不重义的男人,皇大爷用着便放心么”
“这”
朱元璋有些语塞,只好倚老卖老道:“小丫头片子,你懂甚么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儿女情长者,能有甚么大出息”
徐茗儿何等乖巧机灵,立即抓住了他这句话,故作不屑地撇撇嘴道:“皇大爷这句话,茗儿可不同意,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也有儿女情长的。”
朱元璋哼道:“有这样的人么,你且说一个来听听,若是有理,朕就依了你这小丫头,放他一马。”
徐茗儿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得意,甜甜笑道:“当然有喽,他呀,他以淮右一介布衣,白手打下天下,光复汉人江山,将蒙人铁蹄下的四等汉奴解救出来;他禁蒙古服饰,复汉人衣冠,推行儒家名教,轻徭薄赋克勤克俭严惩贪官爱惜百姓不管别人对他是怕是敬是谤是誉,他的功绩注定了要彪炳千秋名载史册的,他就是我大明开国洪武大帝”
朱元璋先是一怔,随即开怀大笑:“哈哈哈,你这臭丫头,为了替那姓杨的小子开脱,就这般拍朕的马屁。哈哈哈,世人都说朕心狠手辣满手血腥,有谁说过朕儿女情长了笑死朕了,哈哈哈哈”
徐茗儿盯着他的眼睛,轻轻说了一句:“六宫无主,皇上为何不立皇后”
只这轻轻一句话,朱元璋的大笑戛然而止,他定定地看着徐茗儿,喃喃地重复着:“为何不立皇后为何不立皇后”
朱元璋的神色忽然激动起来:“为何不立皇后因为因为天上地下,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才配做朕的皇后只有一个人秀英,秀英,她抛下我抛下我好久了”
朱元璋的嘴唇微微哆嗦起来,这个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一代枭雄,竟然流下两行浑浊的老泪。
徐茗儿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强烈,不禁暗吃一惊,连忙拜伏于地道:“茗儿触及皇上伤心事,万死”
马皇后,马秀英,是朱元璋的元配夫人。
她不美,却是朱元璋这个可以坐拥天下美女的男人唯一敬爱深重的女人。
无论贵贱生死,她对朱元璋始终不离不弃。朱元璋被郭子兴所猜忌,羁押起来的时候,她偷偷给他送去吃食,因为被义父郭子兴撞见,只得将刚出锅的馒头揣在怀里,以免被义父发现,结果把自己的胸口都烫烂了。朱元璋和陈友谅作战,受了重伤吃了败仗一溃千里的时候,是她背起丈夫,逃出了生天。
她给过朱元璋无数的帮助,却从未向他索取过什么,从小经历了那么多的艰苦磨难,朱元璋的心早已磨砾得如同铁石,不管是多么窘困的环境,不管是多么绝望的境地,他从来不哭,因为他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当他的皇后过世时,他却放声大哭,老泪纵横,因为只有痛哭,才能宣泄他心中无尽的不舍和伤心。
生如夏花,逝如冬雪。
那是朱元璋这一辈子最敬最爱的女人,在她生病期间,朱元璋亲自端水喂药,马皇后病逝之后,一向节俭不事铺张的朱元璋用了最隆重的礼节安葬亡妻。事实上当朱元璋病逝时,他为自己交待后事,为了不扰百姓,特意提出国丧三天,而他为亡妻操持葬礼,却是内外百官,循以日易月之制,二十七日而除。比他自己多出了二十四天。
雨降天垂泪,雷鸣地举哀。西方诸佛子,同送马如来。谁说朱元璋没有情,像他这样不易动情的人,一旦动情,同样深沉而炽烈。
朱元璋唏嘘良久,看见徐茗儿跪在面前,一脸紧张,便擦擦眼泪,展颜一笑道:“朕想起了秀英,心中难受,你有什么罪,起来吧。”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黯然道:“秀英离开朕已经十五年啦,也许用不了多久,朕就该去陪她了”
徐茗儿暗暗吃惊,她生在王侯世家,情商可能不那么发达,世事不那么练达,可宫闱朝廷上的事儿却自幼耳濡目染,皇帝自己可以这么感慨,她可不敢胡乱接话。
朱元璋又瞥了她一眼,恬淡地一笑,说道:“皇后一向慈惠,如果她在,今日之事,她一定会劝解朕的。罢了,朕就饶他一回吧。”
徐茗儿雀跃道:“皇大爷,你恩准他辞假去青州了。”
“哪有那么容易。”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