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珒放下杯盏,道:“命在自己,不在天。明知前方是深渊还往前冲,将一切交给老天爷,死了就说活该死,有毛病啊?”
方掌门:“……”
方掌门闷头想了想,忍不住问:“江掌门可是在意他的炎火麒麟真身……”
江暮雨清冷的眸光落去远处:“我派招灾惹祸的师弟不在少数,不差他一个,更何况当年因为令郎,我师弟才能躲过穷奇的残害,我又怎会因惧怕麻烦而弃他不顾。”
白珒看向江暮雨:“师兄。”
方掌门忽然松了口气:“既如此,那我便放心了。收徒一事需谨慎,贫道明白……贫道相信,小火和你是有师徒缘分的,来日方长,不可强求。”
江暮雨起身,朝方掌门躬身一礼。
而后,方掌门说了些琐事,不再提收徒,也没有说有关昆仑雪山的只字片语。他心中对江暮雨冰昙化魂的传言不可能不好奇,但因为顾念风火轮入门的事儿,愣是不敢提,生怕哪句话说不对了得罪人家。
晌午时分,方掌门离开去忙事情了,江暮雨坐在美人靠上,荷塘内的鲤鱼和红莲引起了他的注意。若南过在这里,必然会看出那些红莲不是凡品,搁在外面能卖出天价。
清风柔暖,阳光温怡,透过树叶繁枝落在江暮雨如雪清华的白衣上,留下婆娑的点点碎芒。如玉的容颜莹润生辉,雪巅冰昙洗刷了他本就纯净的魂灵,如今,更是超脱世俗,不可亵渎。
白珒看着看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口茶呛在嗓子眼,窘迫的咳嗽起来。
“南过拿风菱草是为了入药?”江暮雨没头没脑的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忙着将卡在嗓子眼兴风作浪的茶叶梗咽下去的白珒,无意识的就回答道:“不是,南过用风菱草是为了布阵,风菱草有麻痹神经的作用,他……”
“布阵?为何?”江暮雨的神色凝重起来,“你们遇上麻烦了?”
恍然察觉自己失言的白珒忙试图补救道:“没有,只是一点芝麻大的小事,我能搞定,你不用c,ao心,真的。”
这句话非但没有成功安抚江暮雨,反而让掌门师兄神态落寞下来。
“这些年,都是这样吗?”江暮雨的眸中闪过一抹零落的暗沉,他目光幽幽的注视着白珒,“你一个人解决所有麻烦?”
白珒心头一紧,忙道:“谁说我一个人?不是还有黄芩和南过么!”
江暮雨面不改色道:“一个人善被人欺,一个冲动气盛?”
这种一语中的的见解让白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绞尽脑汁想了想,苍白的辩解道:“南过确实很弱,但他不懦,黄芩那小子就是个油桶,点火就炸,确实容易招灾惹祸,但他们俩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你瞧现在,多可靠!”
江暮雨:“……”
若七十年过去了没有半点长进,那还得了?
江暮雨走到石凳前,他站着,白珒坐着,他低头浅望着这个年纪轻轻,与当年模样无二的师弟,想想当时的他们。一个刚及弱冠,羽翼初成,两个还是少年身,连羽翼都没有长出,还有扶瑶内其他不顶事的同门,偌大一个家,凭借着刚刚长成的翅膀,可以遮风挡雨吗?
翅膀又是否被折断过?
苦苦挣扎着,一次又一次重新生长,多少磨难,才成为了如今名扬修仙界的墨玉公子?
想到这里,江暮雨的胸中一片酸涩,在师父故去的那几年,他经历过什么叫风雨飘摇,什么叫一人承担,他以双肩担负整个扶瑶仙宗的未来,以初生的羽翼护佑所有师弟同门。
那种举步艰难,如履薄冰的感觉他能体会,他感同身受。
“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江暮雨轻轻说着,无意识的伸手朝白珒遮在眼帘的碎发摸去,却在距离半寸的位置生生顿住,他好似担心自己的寒凉会冰冷到白珒,缓缓收了回去。
白珒神魂轻颤,迎上江暮雨的视线,望着江暮雨轻微的动作,他心中蓦然一痛,宛如被刀子挖去了一块血淋淋的r_ou_。
江暮雨从来没有袒露过心迹,清冷淡漠的他极少数真情流露,难得的一次关怀之意,带给白珒的却并不是温暖,而是心碎。
吃苦受累?其实还好,毕竟那时他已经弱冠,修为和境界都不差,而且带着前世的记忆,相当于无耻的作弊了。
昆仑雪巅的事情一经传出,修仙界为之撼动,多少人怀着各异的心思前来昆仑,多少人趁此机会来扶瑶找麻烦,危难紧张的生死关头自然有,但他都扛过来了!
少年身,诛仙圣君的魂,对付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并不困难,他习以为常,只是修行路上孤独艰苦,背负着守护门派的使命,千斤重担压在身,他不仅仅要保住扶瑶的命,还要保住扶瑶的名,行事作风都需要谨慎再谨慎,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师门的荣辱,他不能像前世那样万事只靠暴力解决,扶瑶仙宗的千年名誉,说什么也不能毁在他的手里,江暮雨掌管的门宗,说什么也不能被他玷污。
他小心翼翼,担负师门声誉,守护家人不被欺辱,每一次伤痛他都在想,江暮雨当年也是这样的吧?
不,江暮雨当年只会比他更艰辛,更苦痛。
掌门人的责任更大,更难,门派的兴旺,雪霁的守护,师弟们的安危,外界蛰伏的隐患,没完没了的觊觎和各种各样的祸端,这些全是压力,可以将人击垮的压力。
他在苦苦支撑之时,尚且有前世“千锤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