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用纸巾擦了擦手,准备离开:“好。沈总比一开始见我的时候讨喜多了。”
沈谦知道自己一开始的行为肯定把对方给招惹了,结果最后出尽洋相的还成了他,摇了摇头,简直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好:“总之是我冒犯,不过江少你今天也算是报仇了。等处理完家事,我以后一定再请你吃饭赔罪。”
江灼不置可否地冲他一颔首,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没有,起身离开,沈谦倒也识趣,没有再主动要求送他。
江灼出了那间餐厅的门,表情立刻便沉了下来,迎面初秋的冷风吹过,他反倒出了一身的冷汗。
脚下的地面硬的硌脚,走了两步又让人觉得软的像棉花,总之就是不好走。或者也不是因为路有毛病,是他又忍不住想起了他那个糟心的亲妈。
当着沈谦的面,要稳住,要淡定,说什么不能输了面子,更不能让对方看出来他对这个消息的在意,那样很容易被揪住弱点。
直到周围没人了,心里提着的那股劲一下子就从胸腔里泄了出去。
有时候,他简直觉得往事就像是一柄被刺入胸口中的剑,初始只是剑锋入体,微微隐痛,因而让人不甚在意,但这柄剑却总是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刻被某些回溯而至的往事寸寸推进,仿佛一定要把心脏都洞穿才可以罢休。
旁边就是护城河,江灼走到河边,想趴在栏杆上面休息一会。身后的一排路灯发出橙光色的光晕,面前的河面漆黑而平静,他伸手,对着河面比划了一个兔子的手影。
i祖父并没有因为过度的保护而对江灼隐瞒他生母的事情,家里也有一些林琼的照片。江灼小时候经常翻,长大一些之后,知道原来自己是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就不怎么喜欢看了。
有林琼的照片当中,出现了江灼的也只有那么一张。那个时候他还是个不会走路的小宝宝,穿了一身带着耳朵和尾巴的小兔子装被母亲抱在怀里。
母子两人身后就是这条护城河,河边的栏杆上,一串串霓虹灯缠绕闪烁,灯光与波光交织,水面蜿蜒如梦。
而在母子两人身边的地面上,就清晰地印着一个兔子的手印。江灼问过祖父,江老说照相的人是江辰非,比个手印就当跟江灼和林琼合影了。
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唯一的一张全家福,两只大兔子,一只小兔子。想必江灼在出生之后,林琼和江辰非也曾经努力试着修复两人感情之间的裂痕,但终究还是没抵过那些现实的矛盾,几个月之后,终于以最快的速度办理了离婚手续。
又是一阵风过来,河面的影子被打碎了,兔子逐渐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江灼兴味索然,把手收了回来。
“喂喂喂,你怎么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听一听嘛。我可是很会安慰人的呦……为什么不说话?总不会是想跳河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千万不要啊,喂喂喂!”
正在这时,一个絮絮叨叨的声音忽然从下方一点的位置上传了出来。
江灼低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被自己趴着的雕花石栏杆。不知道是不是跟材质有关,它的声音有点像机器人,语速又快,听起来非常聒噪。
江灼低头看着这贫嘴的栏杆,面无表情地说道:“对,我就是要跳河,不想活了,你管我。”
他眉眼冷峻,也看不出来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栏杆劝阻道:“你看你这就没意思了,人生在世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像你这个模样,没钱了还可以去卖色,失恋了也会有痴情总裁苦苦守候,出路很多的。何苦寻短见,损你又害我。”
江灼本来没什么心情说话,结果被这个栏杆瞎扯一通,他也没忍住嘴欠,跟着搭讪上了:“我要跳河,害你什么了?”
栏杆道:“我靠,怎么这种问题你还问啊。你没看出来我很漂亮吗?知道每天多少人过来跟我合影吗?杆生的盼头也就是这个了。你要是在这里跳河淹死,别人肯定会忌讳闹鬼的,那谁还敢来这里玩,谁还会愿意跟我一起照照片。”
不得不说,栏杆的虽然嘴很碎又能扯,但听它这样天南海北不沾边地胡说八道一番,似乎真的能让人心情好起来。
江灼一哂:“你想多了,你是一个石栏杆,寿命很长,在这里立上几百年也不会坏。等我死了过一阵,游客们就会把这事忘了,照样有很多人来跟你合影留念。”
栏杆道:“游客们会不会忘了你,那我不知道,可是我能活几百年,我会记得你呀。”
江灼怔了怔。
栏杆又说:“我照相也很挑的,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就想跟你合影呢。活着吧,咱们每年都一块照照片。”
江灼忽然直起身,猛地回头。只见栏杆的另一头,云宿川趴在那里,正在月色水波之间笑着转眼冲他看过来。
江灼平时遇到了太多成j-i,ng的东西,早对这种随时随地有人跟他说话的状况习以为常,只以为是栏杆成j-i,ng了,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谁料到竟然是云宿川这个缺德的玩意给石栏杆“配了个音”。
他是听到后面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再真的看见是云宿川耍他,皱眉道:“说什么疯话呢!”
江灼这一板脸,云宿川脸色霎时就变了,表情之惶恐简直让江灼以为后面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妖怪,还回头看了一眼,周围除了他们两个,什么人都没有。
云宿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拉着江灼歉然道:“对不起,你别生气。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