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三日,傅渭突然给自己的两个学生送去请柬,说得到一幅特别好的画,要他们一起来府上欣赏。唐慎这下不能推辞了,只得就着夜色前往傅府。等到了地方后,王子丰已经在花厅中坐着了。
唐慎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地走到王溱的对面坐了下来。
唐慎:“先生,那幅画呢?”
傅渭:“画?自然是有画的。温书童子呢,快去将那幅画拿来。”
温书童子立刻跑去书房,拿了一卷画来。这画并不长,温书童子双手拉着画卷,将其展开。乍一看这幅画,唐慎顿感错愕,心中涌起疑惑。等看到落款的印章后,唐慎不由失笑:“未曾想竟然是雕虫斋主的大作,果然是幅好画。”
雕虫斋主傅希如抚着胡须,哈哈一笑:“景则也瞧出了这幅画中的妙处。不错不错,眼光独到,子丰觉着呢?”
唐慎也悄悄地看向王溱。
只见王溱的目光在画上停留了几瞬,接着他转首看向傅渭,微笑道:“先生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唐慎一愣。
傅渭面露尴尬:“我怎的听不懂你的意思。”
王溱:“圣上近几日未曾召您入宫,定然不是圣上。您与纪相、徐相并不熟稔,也不是他们。”顿了顿,王溱感慨道:“原来是二叔祖。”
傅渭:“……”
唐慎也恍然大悟:“……”
这都什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花厅中一片寂静,针落有声。
忽然,傅渭道:“嗨,为师就是关心一下你们,这又怎的了!如何,你们还打算一直瞒着我不成?你们都是我的学生,这等大事不先告诉先生,这合乎礼法吗,这合乎礼教吗!”
唐慎心道:我与王子丰断袖,这就是最不合乎礼法的事!
唐慎:“是景则的错。”
傅渭一下子有了底气,他再指责王溱:“你呢,为何要瞒着为师,你意欲何为呀?”
王溱轻轻挑起眉,但他看了看低首认错的唐慎,轻轻一笑,也作揖行礼:“是学生错了。”接着,他又道:“这样有些像在拜高堂了。”
傅渭愣住。
唐慎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后,他怒不可遏:“王子丰!”
王溱畅快地笑出了声。
傅渭在一旁看得更加愣住,他哪里见过王子丰这番模样。许久,他摸着胡子,只道是深感欣慰。
很快,饭菜上桌,三人在府上用了饭。餐桌上,傅渭拉着他们说了会儿话,毕竟年岁大了,没过一会儿傅渭便先去休息。
唐慎和王溱一起走在傅府的花园中,渐渐的,唐慎发现:“你在带我去池塘?”
王溱:“确切而言,小师弟,是那座亭子。”
两人很快穿过层叠的竹林花影,走到那座亭子前。五年前,唐慎循着琴声来到此处,遇见了一位“抚琴童子”。那匆匆的一别,两人都是未曾想过,如今竟会是这样的情景。
唐慎触景生情,心中感慨颇多。
王溱一下子从身后拥住了他,唐慎身体一僵,正要动作,两片微凉的嘴唇忽然低下,吻在了他裸露的脖颈上。
“别动。”
唐慎屏住呼吸:“师兄……”
“怎的不叫我抚琴童子了?”
唐慎哑然无言。
王溱低低地笑道:“三日了,还在生我的气?”
唐慎:“我哪里敢生师兄的气。”
“那就是在生气了。都三日了,我这一生,哪里还有多少个三日可以留得你去生气。”
唐慎闻言微怔,他想了想,以为王溱是在说他年龄大了。其实这话也没错,王溱比唐慎大了整整九岁。以往唐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如今他听着王溱失落的语气,第一次猜测这个人会不会其实有些自卑。
唐慎心中一动,他立即握住王溱的手:“师兄怎的如此想,我从未这样想过。”
王溱伤心地说道:“当真没有想过?”
唐慎急切地回答:“当真!”
“那你莫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好。”
王溱又低首吻了几下,接着轻声道:“过几日我就要去幽州了,银引司的差事该继续往下办了,只让秦嗣一人管着,终究是不行的。唉,小师弟,你说人这一生本就岁月苦短,我们却还忙于他事,聚少离多。这一去幽州,少说又是一个月。一个月,便是十个三日,我哪来的那么多三日啊!”
唐慎忽然明白:“等等,你刚才说那话,是因为你要去幽州了?”
王溱笑道:“对,要不然小师弟以为什么?”
唐慎:“……”
一个肘击毫不犹豫地向后,砸在了王溱的腹部。王子丰吃痛地闷哼一声,松开手。
唐慎大步向前离开。
王溱声音虚弱:“有、有些痛,似乎是撞着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