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君秀却立刻挑了下眉,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打量着余亦勤说:“你的身体?你就是余雪慵吗?”
余亦勤不知道自己过去这么有名:“是,你是段盈的亲戚吗?”
祁文帝段盈文韬武略,是青史有名的大人物一个,他却直呼其名,像跟段盈很熟似的。
段君秀笑了下,将从前的称呼换成了现在的说法:“是,他是我的养父。”
段盈还是祁王的时候,杜含章和他在酉阳城共事过半年,当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杜含章印象里没有段君秀这么个人和名字。
他心里有疑问,只是眼下顾不上问,只说:“所以这个湖下面的墓不是灵帝的,而是祁王的了?”
“不是,”段君秀摇了下头,“这底下没有墓,只有一个……”
他停下来,措了下辞:“被描画下来的死亡现场吧。”
余亦勤没听懂:“什么意思?”
段君秀拧了下眉头,对他这问题俨然更困惑,反问道:“这个问题不是应该问你吗?你才是案发现场的第一嫌疑人。”
这下不止余亦勤三人,连无峥都听懵了。
余亦勤作为失忆党,唯二不多的好处就是人在“局外”,反应最快,他说:“我魂魄不全,以前的事不记得了。你说的这个死亡现场里面死的是谁?为什么说我是嫌疑人?”
段君秀注视着他,似乎是在判断他话的真假。
余亦勤不闪不避地任他打量,杜含章本来想辅证一句,但段君秀先中断了注视。
“死的是灵帝贺兰柯,”他突然说,“时间是新元七年末,地点在京郊的磐止行宫。”
无峥感觉血脉发冷,他毕生拥有无数噩梦,磐止行宫却是当中魇他最深的一个,他在那一行之后,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段君秀说得不慢,没人注意无峥,都听他说:“贺兰柯在行宫里设宴,表面是庆贺新年,实际上是一个局,诱捕矜孤残众集合起来杀他,方便一网打尽,然后……”
“别说了!”无峥忽然大吼一声。
众人循声看向他,就见这人急赤白脸的,不知道怎么就激愤起来了。
杜含章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知情人士,不想让他来捣乱,立刻给无峥下了到消声符,让他喊破嗓子也没人听见。
段君秀重获安静,继续说道:“矜孤族人还真上套了,局势开始一面倒,他们绝大多数都被困在了行宫,部分被杀,部分被俘,剩下几个翻墙逃走的,贺兰柯一个都不想放过,亲自带兵追击,结果彻夜未归。”
“我养父察觉不对,派人去找,最后在湫水河边山林里的茅草屋里找到了他的尸体,身上c-h-a着你的武器。接着近卫军顺着地上血滴,找到了半身泡在水里的你,你身上也有数道贺兰柯留下的刀伤。”
余亦勤听到一半就开始走神,无数帧画面在他脑海深处稍纵即逝,就是消失的太快了,不过好歹给他捕捉到了一点残影——那是个束发执刀的蟒袍男子,身上气场很强,目光犀利地从脑海里投过来一眼。
余亦勤在虚空中跟他对上视线,脑中霎时“嗡”的一下,突兀地冒出来一句话。
“不问缘由,不听辩解,上来就斩尽杀绝,这就是陛下的为君之道吗?”
这话冲出迷障的同时,也给余亦勤带来了一阵尖锐的头痛,他晃了一下,拿手撑住了额头。
按照当时的时局,陛下只能是贺兰柯,那么问话的人是他自己吗?余亦勤心想他是有什么缘由,想辩解的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余亦勤睁开眼睛,还不等问,先扫见了地上的无峥。
无峥正目光复杂地盯着他,脸上全是怀疑。
段君秀的话有点颠覆他的认知,当年他和另外三个族人逃进湫水河边的密林,四面八方全是厉朝的方士,那三人为了助他脱逃,全都死了,他几度穷途末路,后来又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间逃出生天。
无峥本来以为那是上天垂怜,神鸟眷顾,眼下听来却似乎出现了新的原因。
原来余雪慵曾经离他不远,还杀了灭他们全族的人族皇帝吗?可他既然能及时赶到,之前又为什么消失的那么干净?
不可能,不是这样,这个狗屁妖王在颠倒是非……无峥混乱地重复这几句话,既不愿意将余雪慵往好的反面想,也不肯承认自己错了。
他在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符中世界里哈哈大笑,然而脸上又全是茫然和癫狂。
就在这时,杜含章突然说:“照你这么说,史书里灵帝积劳成疾的死因就是编的?”
段君秀:“是。”
余亦勤心乱如麻,压下阵痛说:“段盈为什么要这么做?”
段君秀:“起初是气的吧。灵帝驾崩,他想把人复活,会见了当时的y-in天子。y-in天子告诉他,矜孤族那柄圣戟是神器,佛魔都能杀,生魂会被焚烧得更干净,幽都里没有灵帝的魂魄。”
杜含章扪心自问,心想自己也被那戟伤过,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去看余亦勤,谜底都在这人身上,只可惜余亦勤揣着相同的疑问,跟他干瞪眼。
杜含章暗自叹了口气,觉得水下的身体一定要保住,不然什么都是雾里看花,白搭,他问段君秀:“然后呢?”
段君秀说:“然后他就想起了矜孤族长的四方印,寄望这个传说拥有通天之能的东西能创造奇迹。他隐瞒了行宫里发生的后半段经过,让人将消息传出去,灵帝遭遇行刺但没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