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一起去地铁站。”
地铁转公交到了他的住所,却又在楼下看到周凭的车,楼门口几个老太太在聊天,一口上海话,陆新宜些微能听懂几句,是在讨论站在五楼楼梯间的阎罗王。
他没敢上去,转头去了医院。
公立医院的单人间也比较狭窄,又没舍得加床,就在杰伊的病床前趴着睡了一夜,第二天十点,他开始去咖啡店上班。
晚上还是在医院睡,心里思考着究竟先和周凭说清楚还是先搬家的时候,周凭就找来了病房。
y-in差阳错,他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陆新宜刚好从卫生间出来,在走廊的另一边听周凭问路过的护士什么,几句话的时间,突然人人的脸色都慌乱起来,杰伊的病房涌入护士和医生,陆新宜也白着脸跑了进去。
很快杰伊就被推进了手术室,不久,有护士出来通知,一是让他去缴费,二是病人需要输血,可因为血型特殊,医院没有足量的库存。
“我来。”在乱糟糟的场景中一直被陆新宜忽略的周凭突然说,“我血型跟他一样。”
护士拍着胸口夸张地大大松了口气,似乎不敢相信这样人命关天的危机解决得这样轻松。
她马上离开六神无主的陆新宜,转向周凭,照惯例向他询问身体状况,再问传染病史。
但他r_ou_眼可见的健康、强壮,无疑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献血者,无须多言,护士立刻带他去做传染病的例行检查。
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人来人往的公立医院走廊里,周凭在离开之前握了握陆新宜的手,宽阔的胸膛紧挨在他眼前:“别怕,没大事。”
周凭去了半个多小时,陆新宜一直在原地靠病房门口站着,直到护士来叫他:“小伙子别愣着啊,去看看你朋友,他刚抽完血,多注意点儿他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陆新宜问:“抽了多少?”
护士的表情很严肃:“400,快去。”
陆新宜答应了一声“哦”,转身慢吞吞地走了两步,突然飞奔起来。
周凭在抽血室坐着休息,椅背对他来说有些太低,所以微微仰着头,两眼闭阖,西服搭在大腿上,脱掉一半衬衣露出抽血的那条手臂,自己用另一只手拿棉签按着针眼。
抽血室人很少,除了两个护士就只有周凭,陆新宜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才走到他面前,刚停住脚步,他就把眼睁开,然后冲陆新宜露出个带着点不太明显的讨好的笑。
“没事。”周凭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陆新宜没说话,他又夸张地说:“天啊,你不是又要哭了吧?”
陆新宜刚转身要走,他就“哎呦”一声,陆新宜赶紧凑过去:“怎么了?”
“针眼疼。”周凭试图把棉签拿开给他看,“这么粗的针头。”
陆新宜把他手摁住,着急道:“多按一会儿,别松手。”
周凭做出个很累的样子:“那你帮我按着。”
陆新宜小心翼翼地从他手里接过棉签,从始至终没敢让棉签离开他胳膊上的针眼。
周凭的手臂很结实,放松的时候也可以明显地看到一块挨一块漂亮的肌r_ou_,此时可能是因为刚抽过血的原因,上面血管的痕迹比平常明显,微微地在皮肤的表面凸出来。
陆新宜没再说话,周凭也不说了,空出的那只手轻轻搭在陆新宜帮他按着棉签的手上,重新把眼闭上,卸掉了装出来的累,就剩下真实的疲惫。
抽血室里安静了很长时间,周凭只希望这时间久一点,再久一点,但最终陆新宜还是站了起来,把棉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对他说:“你回家去休息吧。”
周凭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条斯理地系衬衣扣子,穿西服外套,赶在陆新宜开始不耐烦的前一秒说:“我好了。”
陆新宜送他,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医院大门,周凭站着看了他好一会儿,要走的时候,陆新宜说:“谢谢你。”
周凭用很克制的眼神看着他,最后说:“你知道我不要你的谢谢。”
陆新宜摇了摇头:“要谢的。”
又过了几天的晚上,周凭等陆新宜回家以后才去敲他的门,陆新宜没再开门,他只好把那一沓文件一点点从门缝塞进去,塞了很久,是他手上所有能c,ao作的财产的转让协议,每一张上面都签着周凭硬挺的钢笔字。
陆新宜去找过他两次,无论如何都还不掉,最后只好放在他卧室的抽屉里,告诉周凭有空来拿。
等陆新宜住的房子里被周凭强制性放进很多东西,基本上把软装换了一遍,他才不再每天顶着陆新宜哀求的眼神上门,只是隔三差五地到医院去。
杰伊的死已成定局,只在等那一天的到来,周凭一早就知道。
但陆新宜是在给杰伊转院之后,因为公立医院的医生对他没有什么顾忌,第二次见面就把实话说了个遍,他才清楚明白地知道。
上呼吸机的开销很大,光靠陆新宜在咖啡店的工资根本不够,所以他又找了另一份半天班的工作,每天早午晚奔波在医院和兼职的地方,时间过得很快。
最近周凭来的次数慢慢少了,时间间隔越来越长,除了过年和陆新宜过生日那两天,他每次来也都是很匆忙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工作忙,身体和神经都累,心情也不好,所以面对陆新宜也很沉默。
陆新宜感觉这样就很好,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顺着他最期待的顺序发展。
他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