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分,抵达下一个路口,红灯。司机说接下来准是一路红灯,谢潮声看着车窗外逐渐变得熟悉的街景,再次低头反复确认时间。突然间,他抬头道:“改去汽车站。”
“确定吗?”司机问,谢潮声看着身旁梁屿熟睡的脸,回答道:“确定。”
去汽车站倒是一路畅通无阻,下车前谢潮声把梁屿叫醒,梁屿睡懵了,睁开眼睛习惯性搂住谢潮声的脖子,下巴在他肩窝里蹭了蹭。谢潮声拍拍他的背,空出一只手付了账。司机感叹道:“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
谢潮声笑了笑,梁屿却扭过头,认真说道:“不是,我们不是这种关系。”
下了车,梁屿看到人潮拥挤的汽车站有些茫然,谢潮声主动牵起他的手。梁屿眨了眨眼睛,看着谢潮声的脸,看到他僵硬的嘴角、努力扯出的怪异的笑,以及不知为何显得异常难过的双眸。
心里没来由的慌,梁屿双手反握住谢潮声的手,问:“老师,我们去哪?”
谢潮声动了动嘴唇,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带你走。”
售票大厅电子显示屏上的车次信息不断更新,梁屿挨着谢潮声坐,看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扛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匆的返乡人群。
“老师,他们都去哪?”
谢潮声划拉手机屏幕的手一顿,梁屿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老师你看,他们都是去哪的?”
“回家,快过年了大家都赶着回家。”
“那我们呢?”梁屿问道。
“你想去哪?”谢潮声看向梁屿。
梁屿把脑袋凑过去,看着谢潮声手机里的购票页面,目的地那一栏赫然是空的。他戳了戳屏幕,随便选了个目的地,页面跳转出现所有车次信息。梁屿指着最近一班车,语气轻快道:“老师这一趟车,半个小时后发车,我们就去这个地方好不好?”
谢潮声没回应,梁屿又再问了一遍:“我们去那儿过年好吗?”
“老师不说话,我就当答应了。”梁屿夺过谢潮声的手机,输入两人的信息准备买票。谢潮声按住他的手,梁屿歪头道:“老师如果不喜欢那里,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漠河怎么样?还是老师喜欢暖和一点的地方。”
谢潮声压下喉咙的酸楚,抚着梁屿的脑袋:“乖,我们回家好吗?”
哽在喉头的那两个字像是终于寻到了合适的机会,谢潮声又重复了遍:“我送你回家。”
“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我不想回去。”
梁屿撇了撇嘴,心情跌落到谷底。他并没有仔细分辨谢潮声话里的含义,也不知道“送你回家”和“我们回家”究竟有怎样细微的差别。
“老师,没得商量吗?”梁屿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他碰了碰谢潮声的胳膊,想让他看看自己。然而当他凑近看谢潮声的脸,蓦地发现他的眼圈似乎有点红。
梁屿无措地看着谢潮声,谢潮声忽地倾身吻住他,他们在人来人往中接吻。
唇分时,谢潮声说:“等下次,下次我一定带你去。”
回去的路上,天色变得y-in沉沉的,梁屿扒着窗户看外面的街景,谢潮声揉着他的后脑勺:“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会下雨吗?天气预报没说有雨。”睡着之前,梁屿惦记的仍是会不会下雨,他还是没有问谢潮声他们要去哪。不管去哪他们都会在一起,这段时间以来他逐渐把这当成理所当然,没有过哪怕一秒钟的怀疑。
下午1:59分,谢潮声最后看了看时间。
昨天梁父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今天必须把梁屿送回家。他不记得自己答应了没有,但是他想,他总该做一件正确的事。
下车后,梁屿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他正站在自己家楼下。
“老师,是来家访吗?”
谢潮声摇摇头:“家访已经结束了。”
“那是为什么?”梁屿下意识去握谢潮声的手,谢潮声的手暖烘烘的,天气越冷他越离不开这样的温暖。
谢潮声把他的手揣进口袋里,嘱咐道:“少碰冷水,晚上用热水泡脚,睡觉不许踢被子。还有不许喝太多冷饮,正餐必须好好吃饭,不可以吃太多零食。”
“老师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谢潮声说:“你总是不会照顾自己。”
“可是有老师在啊。”
谢潮声问:“如果我不在呢?”
“你怎么会不在?”
“学校选派援疆教师,要去一年半,我报名了,而且通过了考核,过完年就出发。”
梁屿愣了几秒,怔怔地看着谢潮声:“不能不去吗,去援疆有什么好的?”
谢潮声自嘲地笑了笑,他想说好处还挺多的,待遇优厚,回来就能评职称。但是这些话他通通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要怎么对着他年轻的恋人解释这些俗气至极的事情。
最终他问梁屿:“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梁屿说,老师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谢潮声说:“你错了,我很糟糕,脾气差,没有魄力,缺乏远见,做事优柔寡断,品行也不好。我根本没你想的那么好。”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梁屿急着否认,但是他看到谢潮声脸上的笑,好像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
“等你以后见识到更多的人,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你会发现,在你17岁时喜欢上的人其实很差劲,在你18岁就把你拐上床的人有多么卑劣。我怕你后悔。”
梁屿呆呆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