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的把汤药放到一边。
云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着她,易灵谣一回头就跟她冷不丁的四目相对上了。
易灵谣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你感冒了。”云昭哑声道,带着一丝无力的气音。
经她提醒,易灵谣才反应过来似的,但其实她已经吸了两天的鼻子了,因为入夜天凉,她盖着两件长袍,但到底比不上被褥暖和。
“小毛病,没事。”易灵谣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不是很烫。
云昭默而不语,过了一会儿扯了一下上面的那床被子,“拿走吧……”
“哎呀,真的没事……”
“热。”然后云昭道。
易灵谣……
“我为什么没死?”时隔几日,云昭终于有力气问了这个问题。
易灵谣随口打着哈哈,“可能运气好吧。”
云昭没信,她表达“不信”的样子易灵谣都已经司空见惯了,所以一眼就能看明白。
“你别不信啊,我之前翻了那么多的医书,试了那么多次,瞎猫都能碰上死耗子了。”易灵谣却说得有板有眼,“我那天是不是告诉你,我找到办法了?你看,我没骗你吧?”
不管怎么说,云昭都很清楚,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天极教的毒药绝不是能被“瞎猫”碰上的“死耗子”。但易灵谣摆明了不打算说实话,她也懒得再追问。
尽管云昭一脸不容置疑的硬是让易灵谣把多余的那床被子拿走,但是争执了许久,易灵谣还是仗着对方无力还手,把两床被子的被角都掖了个严实。
但她也不想让自己的感冒更重,所以偷偷运转了一些内力,只限于让自己很快暖和起来。伴随着这股子暖意,易灵谣这一晚睡得很舒服,舒服到第二天醒来时,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到床上去的。
她的身上盖着其中一床被子,被面上头还残留着某一股清爽的气息,让人很难不联想这个气味的主人。
易灵谣猛地坐起了身,她的床很小,她能这么安稳的躺着,只能说明原本躺在上头的人已经不在了。她随即左右张望了一圈,果然不仅仅是床上,整个屋子都没有了云昭的身影。
易灵谣随即翻身下床,在院前屋后转了一圈之后却又回到了房间,然后打开床尾的柜子——长刀和匕首都不见了。
很好,不辞而别。
那一瞬间,易灵谣几乎要被气笑了。
她怎么不知道这女人这么有本事呢,感情这几天的虚弱都是装出来的,就等着不声不响的溜走呢?
易灵谣忽而又叹了口气,好歹留张纸条啊,说一句再见也成。
可是什么也没有,走的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易灵谣冷静了一会儿,然后往南面的索桥走去。
这四面唯有索桥所在的南面,断崖与断崖之间的距离相较最短,下山的路最好走,只要云昭脑子没问题,就一定会选择这边。
易灵谣随手捡了个个石子,冲着空荡荡的山崖,用力的扔了出去……但仔细看,又好像有所保留,有点舍不得似的。
她微微低了低头,只有靠的近了才能发现她的嘴角,那股子意味不明的笑意——
跑吧,不过不管跑到哪里,她们都会才见面的。
等着瞧吧。
第10章
夜刚过子时,正是睡意最浓的时候,床上的人却睁着眼睛,深色的瞳孔倒映出一片灰暗,用以比拟她此刻的心情在合适不过。
她并不是刚刚醒来,而是根本不曾入眠,多日来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修养的日子,早就将她的睡意耗光了。
云昭一面保持着自己呼吸的平稳,一面百无聊赖的关注着床边那位打了地铺的姑娘,直到她的呼吸也慢慢趋于均匀。
与其说“百无聊赖”,“别有用心”似乎更为恰当。
云昭在等机会,但其实这个机会多得很,可她还是等到过了子时之后才悄无声息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易灵谣背对着她,全身缩在几件单薄的外袍里,睡得正香。但总要以防万一的,云昭微微俯下身,轻点了一下她的睡x,ue,毫无防备的女人于是睡得更熟了。
云昭穿上衣服,她的动作不算慢,但比起受伤前自然还是有所差距的,可能也是躺的久的缘故,四肢一时之间都有点不听使唤。她兀自运了一下气,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好了不少。
这时她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易灵谣,对方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吧唧了两下嘴。
易灵谣对云昭来说,无疑是特殊的,不管她起初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她救了她的命,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生死边缘被人拉回来,这大概算是第二次。
这个念头让她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易灵谣的身前,她蹲下身,借着一点点照进来的月光,打量了一会儿易灵谣的脸。
恍然间,她竟觉得这张秀气可爱的娃娃脸似乎有那么一两分的面熟。
但这种莫名的既视感并没有持续多久,云昭见过的人并不多,除了教中的人,就是任务中会遇到的人,但就算那些人有幸还活着的,应该也不会对她抱有什么好感。
她不可能见过易灵谣,于是云昭果断的在心中否认。
准备起身离开前,云昭的动作再次顿了一下,甚至她自己都没想过她会做这样的事情——她轻轻将易灵谣打横抱起,然后将她放在了余温尚存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