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屏息走来,衣袂被袭进窗里的风给吹得扬了起来,犹似月下仙人一样。

在魏星阑五指拢紧了剑柄时,那人正好走在了她的床边,垂着眉眼冷冷地看着她。

洛衾道:“醒了?”

魏星阑起初还没有睁眼,她只觉得这气息有些熟悉,却又不敢妄自认定是洛衾,可在听见这声音之后,她心中如炸起了惊雷,通体气血都在往上窜着。

她睁开眼便见朝思暮想的人正站在床边,眼神冷得厉害。

“还想跑?”洛衾微微蹙着眉,赶路赶得周身疲倦,可在看见这人好端端地躺在客栈里时,提到了嗓子眼的心又落了下去,只是怒意还未消。

魏星阑挪开了搭在剑鞘上的手,坐起身就道:“我这是在做梦?”

洛衾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连做梦都得见我,可真是委屈你了。”

“怎么会委屈。”魏星阑笑了,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人,下一刻一把冰冷的剑鞘横在了她的脖颈上,顿时动也不敢动了。

“霜儿,有话好说。”被剑鞘抵着脖颈的人低声下气地道。

洛衾微微喘着气,这一路上为了追上这傻子,可没少遭罪,大晚上的山路着实难辨,风沙又大得很,这人却悠哉悠哉地躺在客栈里?

“和你,没什么话好说的。”她冷冷道。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魏星阑别扭地道。

“那你便是有意的。”洛衾蹙眉。

“我只是不想让你同我一齐涉险。”魏星阑又连忙解释。

洛衾倾下身,屈起了膝盖抵在了床沿上,朝那满肚子坏水的人缓缓靠近了些,“你把我当什么人,我在往生崖下看见你,再和你到了青锋岛,再到北寒,有哪时是没涉险的?”

“就因为如此,我才不想你再累着。”魏星阑语气诚恳。

洛衾蹙眉,“你分明就是玩厌了想甩下我,一人去中原当什么人上人。”

魏星阑目瞪口呆,“给我黄金万两我也不会甩下你,再者,什么人上人,这是谁同你说的。”

洛衾:……

“定是白眉那老头!”魏星阑咬牙切齿。

洛衾垂眸看她,眼神冷冷淡淡的。

魏星阑就知道那老头不是什么善茬,没想到他这时候还能出来坏事。

“就算白眉没说什么,你也不该将我留下。”洛衾缓缓又道。

“我知错了。”魏星阑道,她扬起唇角,似在讨好一般,还侧头用脸颊摩挲上洛衾的脖颈。

洛衾手一颤,险些没把剑握稳,“你别这般。”

魏星阑只好退了回去。

洛衾接着又道:“我不是什么金丝鸟儿,也不必小心翼翼地养在笼中,若说武功,我并没有输你太多,你也不必担心我会误了你的事。”

“我未曾担心你会误事,也……不曾将你当做什么金丝鸟儿。”魏星阑手一抬,将洛衾的手腕圈在了掌心里。

“那你为何瞒我?”洛衾道,话题一转,又兜了回来。

“我这不是想要你过得更舒服一些么,天殊楼有人伺候着你,我更安心一些,毕竟外边这么冷,风沙又刮得狠。”魏星阑微微仰着头道。

洛衾抿着唇不发一言。

“我真知错了。”魏星阑接着又道。

洛衾被圈着手腕,她五指一松,握着的银剑骤然落在了地上,“你不知……”

魏星阑看她的目光灼灼。

她哽了一些,眼眸瞥向了另一边,过了许久才道,“你不知我有多担心你。”

魏星阑笑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洛衾微微颔首,她奔波了一路,本就疲惫得很,在看见这人后浑身的劲又懈了大半,这会被不轻不重的一牵,就伏身倒了下去。

倒在了这口蜜腹剑的骗子身上。

她支起身,路上奔波时积攒了满怀的委屈倏然间全涌上了心头,可却也只是抿着唇,连一句示弱的话也没说。

魏星阑覆上她的手背,只觉得那手凉得很,这才意识到,洛衾披着的狐裘下,竟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想来心急如焚,出来匆忙……

“都怪我,我不该瞒你。”她缓缓撑起上半身,使得支在她身上的洛衾也不得不坐了起来。

洛衾避开了她的目光,忽然觉得下颌有些痒,垂眸一看,是这傻子弯着腰将脑袋抵了过来。

那人随后抬起了头,柔软的唇落在了她的下巴尖上,留下了一个像是点水一般的吻,干燥又轻缓。

那一丝丝怒意像是倏然间闯入了雨里,被浇灭了。

魏星阑是那么小心谨慎,一举一动都像在讨好着她。

她微微张开唇,只觉得手脚无力,闷哼出声道:“你就是个骗子。”

“我日后不会再这样。”魏星阑道。

“你要我如何信你?”洛衾垂眸看她。

“无妨,你若不信,我便每日争取让你多信我一分。”那骗子轻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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