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衾说不过她,原本那一丁点怜惜登时又烟消云散,她淡淡道:“我们先离开,你走得动么。”

“能跑能跳,再背个你也不在话下。”魏星阑嘴角一扬,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洛衾彻底撒了手,本还想扶着这人走了一段,这倒好,连挨也不想挨近她了。

魏星阑提着气,运起轻功跟在了洛衾身后,这才把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虎口上鲜血淋漓,显然是被自己的真气给震伤了,她随手抹在了黑衣上,余下手背上一片又青又紫的淤痕。

她脸色煞白如雪,嘴唇被紧咬着,显然已经破了皮,方才刻意说出那样讨人烦的话来,还不是不愿让洛衾拖着自己这么大一个人漫山遍野地跑。

过了一会,那口染了血的白牙缓缓松开,魏星阑问道:“前辈呢。”

这前辈指的自然是薛逢衣。

“我担心你不能脱身,在把薛城主送到一处可藏身之处后,才回头寻你。”洛衾淡言。

“多谢。”魏星阑难得正经的只说了两字,引得洛衾回头望了她一眼,眼里露出几分诧异。

可想而知,这薛城主与她的关系定然不一般,不然也不会让这坏了脑子的疯子三番五次出手相救,还跟不要命一样。

洛衾自然而言的就将魏星阑的所作所为都归结于为了保全薛逢衣的性命,而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的。

她满心只有这么一句话,莫挨老子。

林中渐有虫鸣,躲在草丛里啾啾叫唤着,想来是引虫的夙日教弟子没引到这边,才让这群弱小的生灵得以幸存。

半月高悬着,那弯弯一角似挂枝头般,在蔓蔓日茂的枝叶间若隐若现。

这段路跑了三趟,终于把这倒霉玩意带到了薛城主的跟前,洛衾缓了一口气,总觉得这倒霉玩意实在是个扫把星,还让自己也跟着一块倒霉了起来。

抱着水囊的薛城主仍在原地安然无恙地待着,约莫了喝了水的缘故,咳得也不是那么急了,他微微张着嘴,倚靠在巨大的树根上。

大抵是因为遭了夙日教的毒手,他被害以来消瘦了不少,那粗韧的枝干竟将他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险些让洛衾和魏星阑寻不着人。

薛逢衣侧耳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和气息,抱着那兽皮水囊缓缓站了起来,在树后现了身,沉声说道:“下次莫再轻易独自应敌。”

魏星阑微微颔首,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站在薛逢衣面前的时候腰板听得可直,细腰长腿的,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脸色不大好。

洛衾看了出来,这薛城主和魏二小姐倒是有不少相同之处,譬如这两个人都死要面子,已经伤成这样了还不乐意示弱,还一副要开天辟地的架势。

“夙日教的五毒不是人人都可驱使,看样子他们派出了教内五圣,分明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薛逢衣叹了一声,摸索着扶上了一旁的树,这才站稳了一些。

洛衾心道,是要将你们赶尽杀绝,她只是被牵连其中。然而开口却问:“此地离铸剑谷还有多远?”

“不远。”魏星阑答。

洛衾睨了她一眼,问道:“你可记得如何走?”

“自然记得。”魏星阑故作高深。

“那还劳烦魏姑娘带路。”洛衾淡淡道。

魏星阑细眉一扬:“这称呼太过生疏了,唤我星阑即可。”

一旁的薛逢衣颔首道:“路途遥遥,路上不免要相互照应,喊熟稔点也好。”

洛衾:……

喊“星阑”?那是不可能的,她恨不得一口一个“混账东西”。

身旁一人说不远,一人说路途遥遥,那满嘴荒唐言的骗子不可信,那自然薛城主说的才是对的。

她咬着一口玉白的牙,莫名想磨剑霍霍向魏傻子。

折腾了半宿,再安下心于林中休憩是不可能的了,谁知道那夙日教五圣有没有将剧毒的蛇蝎蜈蚣留在此地呢,这周遭全是成荫的巨木,还有一大片葱茏茂盛的草丛,着实是虫兽藏身的好去处。

这大晚上的马车被劈成了碎材,马也跑得没了影,要走出这片大山实在有点难。

洛衾回头问道:“你手下那群人呢。”

“兴许已经各回各家了。”魏星阑迟疑了一瞬,然后斟酌着说道。

洛衾:……

这手下的人可真和他们的主子一样靠不住,关键时候见不到人影,可扮起山贼和老叟来,那话本倒是一套一套的。

可这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得走出去。

于是三人从夜里走到了天明,烈日破云而出,照亮了这一片苍翠欲滴的天地,终于从这片山坳走了出去。

……

路旁炊烟袅袅,一户人家傍山而立,溪流从屋门前汩汩流过,似撞铃般叮咛作响。

两人一左一右地扶着薛逢衣走着,都已累得香汗淋漓,而那薛城主也暗自发力,还点住了自己双膝上的x,ue道,试图使得膝上的痛楚减轻一些。

眼看着里远处那户人家越来越近,薛逢衣踉跄着将步子迈得更快了一些,那干裂的唇被死死咬着,险些破了皮。

可魏星阑却跟不上他的步伐了,身子一晃就险些倒了下去。

洛衾连忙握住了她的手臂,一眼便瞅见了她虎口上那片青紫的痕迹。

她倒吸了一口气,单看一眼便觉得疼痛无比,不由得沉着声冷冷说了一句:“真是癞蛤/蟆垫桌腿。”

“什么?”魏星阑不解。

“有气鼓不起来,硬撑。”洛衾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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