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丹药被薛逢衣倒了出来,大约拇指大小,暗褐色还略微泛青,面上覆着些许细白的粉末,也不知是不是起霉了。
在被取出瓷瓶之后,那木屑般的檀香味愈发的浓郁,那香味有些淡,嗅着似有些遥远,像是有人在焚香一般。
这大抵也是空海寺里那些香烛之味,闻着让人莫名舒心。
薛逢衣揉搓了一番,只见丹药面上的细末愈发的多了,还有些许沾在了指尖上,他愕然着道:“星阑你来看看这步步莲,是不是能轻而易举揉成粉末。”
魏星阑凑了过去,将躺在薛逢衣粗糙的掌心上那颗暗褐色的丹药给拿了起来,她两指一搓便见丹药似乎小了一圈。
再一搓,竟在手中化作了齑粉。
洛衾一怔,连忙走进了厨屋,正见那小女娃和妇人在盛水,冒着热气的水汩汩落入碗中。
正倒着水的妇人回头见她拨开布帘走了进来,连忙端起水给她递了过去,一边低声叮嘱道:“小心烫。”
那垂髫小童仰头看她,一双杏眼与她的娘亲如出一辙,小脸玉白细腻,是个美人胚子,她支支吾吾说了一句:“仙子不是喝露水的吗。”
洛衾:……
妇人愣了一瞬,伸出食指戳了戳女童的脑袋,压低了声音说道:“叫你莫再胡说八道了。”回过头后,她又对洛衾说:“这孩子自小便爱听说书,我每回带她去城里,都能在茶馆里坐上大半天,无奈之下只好搜罗了些话本回来,这一看就看痴了。”
“凤儿没痴。”女童鼓着脸道。
“就你话多。”妇人捏了一把那气鼓鼓的脸,力道甚轻,就跟轻抚了一下般。
洛衾不由多看了两眼,总觉得这两人的相处让她有些艳羡,不知为何,她在记忆中总寻不着爹娘的身影,许是太久了忘记了,也许是自生来就从未见过。
“多谢夫人。”她接了过去,碗里的水晃了晃,映出了她一张皎若秋月的脸,风髻雾鬓,清冷动人。她微一抿唇,也不知她的爹娘长的是什么模样。
在把热水端出去后,魏星阑紧握的五指一松,掌心里细碎的粉末顿时落入了水中,那些粉末沾水即化,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洛衾微张着唇,还未曾见过这样的丹药,愕然一瞬后道:“快让前辈服下。”
魏星阑端起了碗,把碗沿往薛逢衣的唇边凑,在刚把干裂的唇浸s-hi的时候,远处的门上出现了一道黑影。
那黑影倏然飞来,却连一点声响也没有。
洛衾眉心一蹙,握剑的手忽地一震,鞘里断剑陡然露出了一截。她拔剑而出,顷刻之间,飞来的毒蛛被劈成了两半。
剑一拔一收,全被端着碗出来的妇人和女童看在了眼里,两人皆愣在了原地。
洛衾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那破成了两半的毒蛛,内心稍稍有一丝慌乱,片刻过后,她从容地回过头,朝魏星阑看了过去,淡淡道:“徒儿,为师教你的招式都学会了吗。”
魏星阑:……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样就是。
第44章
44
端着半满的水碗从厨屋里走出来的两人僵在了原地,女娃儿双眸愣愣的,而妇人的眼中却多了一分怯意。
妇人端碗的手一软,碗口顿时倾斜了些许,顷刻间,温热的水洒了出来。
水珠浑圆,晶莹剔透像是琥珀一般。
一把剑破空而来,如急降的闪电般直直而出,剑尖从水珠上一穿而过,骤然将那琥珀劈了个粉碎。
只听见砰的一声,被妇人脱手而出的碗陡然落在了剑刃上,剑身晃也未晃,将那碗接得稳稳当当的。
持剑的洛衾抿着唇,手背筋骨分明,白得像是脂玉般,她的手腕微微一动,将剑刃托着的那盛了水的碗往妇人面前一挪,说道:“夫人当心。”
碗里的水只洒出来些许,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暗色的痕迹。
那垂髫小儿仰头看着,一双凤眸睁得老大,像是真真见到了什么仙人。
妇人却是愣了一瞬,讪讪接住了水,她朝洛衾望了一眼,似在打量一般,全然没想到这瘦弱淡漠的姑娘竟身怀这般高超的武功。
她说道:“姑娘武功这般高强,为何还会……”
意指既然同行,为何还会遭遇不测。
利刃回鞘,洛衾只字未道,反而是一旁的魏星阑顺势说了一句:“我与爹遇到山贼后,师父迟迟赶来,来时我们二人已经逃了出来。”
这话说得倒像是在埋怨自己的便宜师父一样。
洛衾:……
“我方才还以为你们是同族所出的姐妹,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竟已被奉为师了,实在……令人钦佩。”妇人将碗递给了方才替她托住了水碗的洛衾,为自己一时涌起的质疑心怀歉意。
洛衾一时无言,没想到魏星阑还接上了。
在树林里时,她没给魏星阑当徒弟,这下倒好,自己反倒忽然得了这么大个的徒弟,这还用教么,直接出师算了。
但魏某人却不想出师,甚至还顺着杆子往上爬地说:“徒儿学艺不j-i,ng,险些落到了一群山贼手里,实是辜负了师父的教诲。”
洛衾冷着脸,就看这魏二小姐还能顺着杆子爬多远,在她闭了嘴之后,才面无表情说了句:“是辜负了。”
魏星阑:……
被呛了一句,还悠悠笑着,“那徒儿日后定会跟紧师父,不能辱没了师门。”
洛衾睨了她一眼,想想还是别再接话了,心道,既然这般诚恳,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