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辞行
沈默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来秋家,可是当他站在秋瑀宸面前的时候才真正明白自己有多么舍不得,尽管,他是来交涉的。是的,一个小时前,他得知肖海焱出了车祸,而车主居然是秋瑀宸。他冲进病房的时候几乎崩溃,只和已经躺了整整一天的肖海焱说了一句话:“对不起,我会还你个公道。”
何胥一把拉住他,“你疯了,又要去哪?”
沈默指着病床上的肖海焱:“先是小白,再是海焱,他还要怎么样,他以为海焱不能打球了我就会上场吗?他怎么会这么幼稚?”
何胥几乎被沈默气炸了肺:“幼稚?你也知道幼稚?连你都知道幼稚教练又怎么会去做,你以为球队只有海焱一个小前锋吗?你以为教练会故意撞伤海焱逼你上场?沈默,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海焱的位置,教练、昀翔甚至是我都可以做的比你好,我现在都在怀疑你究竟是不是教练的徒弟,幼稚冲动自以为是,教练怎么会看中你的?”
沈默当时也是毫无理智可言,“我谢谢他看中我,他如果不看中我的话小白就不会毁了脸又断了手,海焱就不会躺在这里,你不用和我说这么多,我只问你一句,海焱是不是他撞伤的?”
何胥的回答只有狠狠的一拳,对这个没有大脑又不可理喻的学弟,他真的无话可说。
“没事吧,怎么弄成这样?”设想中的自己本该是来兴师问罪的,可为什么看到他头上的绷带会情不自禁的担心。
秋瑀宸抬起眼睛,“你来看我?”尽管表情依然云淡风轻,尽管语声依然波澜不惊,可为什么眼中竟有些许感动。只是,这份感动还不及在嘴角划出一个温暖的弧度,就已被一抹苦涩取代:“来问罪的吧。”
沈默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想找个话题回避尴尬,却发现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式称呼眼前的人。教练吗,他已经退出篮球社了;秋吗,他已经丧失了这样称呼的资格,抑或是,学长?只是,他可以这样恭敬而疏离的叫何胥,却终是不肯这么生生地撕裂两个人的过往。
“嗯~我来辞行,后天早晨的飞机。”既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就干脆不称呼。逃避,他已经习惯了。
“嗯。后天早晨是半决赛,我不送你了。”似是觉得这样的对话实在太过别扭,他终于加了句:“一路顺风。”只是语声未落就暗骂自己,乘飞机怎么可以顺风啊,顺风不就空难了嘛,可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他的小默现在已变成别人的默了。
“我可能不回来了,永远不回来了。”沈默几乎是嘶吼。
秋瑀宸沉默,只能沉默。小默,我又该说什么,挽留吗?用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什么心情。
沈默看着木然直立的秋瑀宸,突然间就心痛起来,却终于强迫自己咽下了即将流出的泪水,“教练。”
秋瑀宸身子一颤。小默,你叫我教练意味着什么。从前训练时,比赛时,赌气时,你都这么叫我的。“嗯?”
“教练,还有四百一十下。”沈默低头。
秋瑀宸亦低头。四百一十下?呵呵。我险些忘了,从前训诫时你也叫我教练的。你来,就是为了还债吗?永远不回来,所以,过往的一切都要清算了吗?你竟是什么都不想欠我,好干净,好洒脱!
“现在吗?”寒气从心中一直蔓延到口中,秋瑀宸的声音也冷起来。
“是!但是,只还四百零九下。”沈默抬头,迎上秋瑀宸眼睛。我要欠你,如果我不能用一生来爱你,那我愿意用一生来怀念。秋,折磨我,无论是用我的债务还是你的爱情。
似是读懂了他的心,秋瑀宸眼睛也有些s-hi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酷,为什么我们相互表达爱意的方式是伤害?这样的诘责他终究没有出口,只是淡淡道:“老地方。”
沈默走在前,秋瑀宸走在后,沈默推门,回头,“封了?”只是话未说完就看到秋瑀宸满面的汗水。
“怎么了?”沈默问。只是上楼而已,依秋瑀宸的体力,为什么会痛成这样。
秋瑀宸淡淡一笑:“酒后飙车,受了熳汐哥的家法。”
沈默不再问,因为他全明白。原来,无所不能的秋瑀宸也会因为自己的离去变得冲动和孩子气,即使,坚韧如他,宣泄痛苦的方式也只不过是和其他的十七岁少年一样罢了。或者说,就算坚韧如他,所感受的痛苦也不比任何人少,甚至,还要更浓烈。因为,他连任x_i,ng的放纵一次的资格都没有。酗酒,飙车,伤人伤己,责罚是不会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