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眉慢慢翻着名册,发现朝中但凡在官家跟前有点脸面的,都册上有名。
如果将这份名单报出来,将掀翻一众朝廷大员,比如此时站在跟前的童贯就榜上有名。
他责备的看了眼童贯,童贯当然明白郓王这一眼什么意思,不禁愤恨的看朱勔,你真是不讲究,你怎么能这么办?想要同归于尽吗?!
朱勔不睬童贯,你不管我,还想我管你吗?!
赵楷翻到最后一页,记载高铭收受贿赂的地方,他不禁多留意了两眼,然后便是一愣。
至少这上面所记载的《牡丹图》,他好像临出发前在父皇那里见到过。他们父子俩还一起鉴赏来着。
赵楷瞬间明白了,原来高铭将朱勔送给他的东西,转手送给了官家,好一招借花献佛。
他就放心了,冷声道:“朱勔,你想清楚,你送给高铭的这些东西,究竟是送给他了,还是另外送给了别人?”
“没错!就是送给他的!我清点装箱送到应奉局的时候,不光是我,我弟弟和家人,还有送货的仆人,应奉局接待的人员,全都可以作证。高铭的确收了我的东西!”
这时,朱勔就见高铭挑了挑眉,“我说,你是不是年纪大记性出了问题啊?你这些东西哪里是送给我的?你不是叫我转交给官家吗?你说这江南战火纷飞的,还是东京安全。叫我将这些东西,献给官家,你说在官家那里最安全。我都照办了。”
赵楷冷声道:“朱勔,你这本册子中所记载的送给高铭的《牡丹图》。本王在来杭州之前,在父皇那里见到过,就是由高铭所转送的。”
朱勔如遭雷击,如果东西最后到了官家手里,那么高铭也就没有收受贿赂,他检举高铭也就不成立。
赵楷怒道:“朱勔,你任应奉局提举时鱼r_ou_百姓,敛财之后进京行贿,结党营私,败坏超纲,如今又诽谤圣上,罪不容诛!”
朱勔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大难临头,c-h-a翅难逃了,一瞬间面如土色,瘫软在地。
赵楷冷声道:“将朱勔拿下收监,相关家属仆从一营下狱,押送东京裁决!”
赵楫朝死期将至的朱勔勾唇冷笑一声,这种的蠹虫早该收拾了,只恨他倒台的太晚。
他发现高铭也露出高兴的神色,不禁冷冷的想,又少了跟个宠臣与你竞争,你真是得意了。
——
朱勔倒了,但是冉冉升起另一个比朱勔还讨人嫌的佞臣,却是赵楫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他找到机会,对他三哥道:“这高铭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不信他没看出来花魁比赛的致命缺点。可他没有阻止,选择放任自流。他就是想让朱勔闯祸,然后借皇家的手除掉朱勔。他竟然连皇家也敢设计,我看这样的人,才最不该留着。某种程度上比朱勔还可恨。”
对这个体弱多病的弟弟,赵楷还算有耐心,便给他多讲一些道理,“权臣之术,在于怎么利用皇帝的信任和其他官员的疏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就算高铭发现了朱勔的纰漏而没有加以提醒,他做得也不算出格。况且不让朱勔捅这么大的娄子,你确定,父皇会彻底处死他吗?他虽然叫我问罪朱勔,但可说会如何惩罚朱勔。他这么多年替父皇办了这么多事,说不定心一软就将他轻轻放下了。”
赵楷深知父亲优柔寡断,朝令夕改,这就是他为什么没有一道杭州就急着问罪朱勔的原因。
“三哥,说到底,这还是高铭和朱勔之间的宠臣争夺战,只是咱们和他都想叫朱勔死透罢了。”
赵楷直接反驳弟弟的观点,“我不这么看他。”
自打高铭从梁山回来,围绕在父皇身边的那些蝇营狗苟之人,被他一口气扫荡了多少个?
开始是杨戬,现在又轮到了朱勔。
赵楷相信,自己对他的评价是正确的。
赵楫见哥哥还在袒护高铭,脸一酸,当即告辞,转身出了门。
走到廊下,却正好叫他反感头顶的高铭躬身在那里候着,想来是在等候三哥召见,不禁斜眼瞟了他一下。
高铭自然捕捉到了这个白眼,心想,你瞪我干什么玩意,御医怎么没好给你治治脑子,就把你放出来了,但脸上客气的道:“荆王殿下。”
“朱勔倒了,有些人可要得意了。你说呢?”赵楫想听高铭如何辩解这件事,他也好趁机在打击他一番。
不成想,高铭竟然承认了,“是的,殿下,朱勔倒了,肯定有人要得意的。”
赵楫被高铭气笑了,更加直来直去,“那么,那个人是不是你?”
“回殿下,是的,臣很高兴。”
赵楫愣了,你竟然承认了,你不应该辩白反驳,将自己描述成大功无私,为国为民的忠臣吗?怎么能如此直白的表现出幸灾乐祸的嘴脸。
但凡是个要面子的正常人都不会如此干脆的承认吧,这人怎么回事?
“殿下,你应该也知道我和朱家一直都有过节。从去年过年,我抓了朱勔的弟弟开始,到方腊派出江颜折腾出来一些列假死事件,直至我赴任应奉局,在来杭州的路上遇到了刺杀,外界都传是朱勔做的,我也觉得是他。还有,我守城差点被杀,他可好,带着金银出城外逃,最后却要我从计谡手中救他。这一桩桩事情下来,如果我还说自己能不幸灾乐祸,未免太虚伪了。殿下,您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心直口快,所以我在您面前便也不伪装自己。”
赵楫眨眨眼,这一套说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