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铭腰杆挺得倍儿直,底气十足地道:“当然按照我们大宋皇帝的吩咐,对辽国皇帝陛下提出减免岁币的提议。”
耶律大石可是清晰地记得,高铭当初跟他在篝火堆旁谈到两国岁币的事情的时候,可是忧心忡忡的,绝不是现在这样不卑不亢,底气十足的样子。
他发生这样的转变,只有一个解释:宋国可能有女真人做靠山了,岁币一事跟辽国撕破脸,正好转投阵营。
耶律大石又与高铭寒暄了几句,便出了门,一上马,勒住缰绳掉转马头,他的脸色就y-in沉下来了。
先吩咐手下去查一个叫做马植的汉人,此人与女真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肯定不难查。
然后便打马入宫,面见皇帝耶律延禧,告诉他宋国正使回来的消息,并劝道:“陛下,宋国正使高铭跟副使花荣这段日子,不知跟女真人达成了什么勾当,臣以为增加岁币的事,还是从长计议,不宜眼下提出,以免c,ao之过急,将宋国推向女真人……”
不等他说完,就被皇帝身旁的宠臣萧奉先打断,“南朝宋国与辽国百年修好,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转头女真怀抱,况且成与不成,也得先提出看看,辽国正是用钱之际,怎么能连这点努力都不做?至于跟女真人的勾当,那高铭不是解释是因为询问马植的下落么,仅此而已。”
都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宋国有蔡京、杨戬、朱勔、童贯等。
而辽国则有萧奉先,他的破坏力等于宋国六贼的合体。
他有两个妹妹,一个是皇后,另一个是元妃,且元妃还生了儿子耶律定。
萧奉先是名副其实的国舅爷,十分得耶律延禧的信任。
果不然,耶律延禧道:“辽国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宋国既为兄弟国,理应多资助一些。明天朕亲自开口,叫宋国使臣答应。”
耶律大石一阵绝望,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权臣。
辽国未来该何去何从啊。
——
高铭自打离开幽州,不是睡地下就是睡火炕,当真吃了许多苦。
而如今总算在辽国上京的宋国使馆内……再次睡上了……炕!
上京寒冷,就算宋国使馆不想冬天被冻死,也都纷纷搭建起了火炕。
高铭叹气,看来想要舒适的生活,只能回东京再说了。
唉,人的潜力真是无限的,谁想到他一个娇生惯养的高衙内也能抗下这么多艰苦的条件呢。
所以,大宋那些原本就身强力壮的禁军们,就更得进行魔鬼训练。
这时,花荣搂过他,担心地道:“明天面见辽主,如果按照耶律大石的说法,他要开口增加岁币,而咱们要减免岁币,如此矛盾,你要怎么解决?”
是啊,现在辽帝一心想增加岁币,而高铭的任务是减免岁币。
说一千道一万,他必须得把赵佶交给他的最基础任务做好的,其他能从辽国带回的利益,只是锦上添花。
高铭倚靠着花荣,似是问他,又似自言自语,“你说,咱们大宋减免的岁币的提议是王黼这个大j,i,an臣劝谏官家的,那么,辽国减免岁币的想法,会不会也是辽国的某个j,i,an臣提出的呢?”
“极有可能。皇帝基本不会自己主动提出什么国策,就算他有个想法,也会暗示下面的大臣,叫大臣代他开口。”
高铭赞同地点头,“如果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高铭对花荣是没保留的,将自己想到的跟他说了。
花荣轻笑道:“倒是值得试一试。”
——
第二天早晨,高铭和花荣起了个大早,开始准备,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裳,拿了使节杖跟国书,与其他使团成员,包括王黼,坐在大厅内等待辽国宫廷来人。
“听说契丹皇帝,脾气很不好,大家一会千万谨言慎行。”
“也不要用汉话交流,辽国宫廷多数人都会汉话,水平还很好。”
“嗯嗯,最重要的是平安回东京。”
“可是,不是还得说减免岁币的事儿么?”
“没事没事,有高正使呢……”
这些嘀咕的话,传进了高铭耳朵里,他不禁勾起嘴角在心中哼笑。
他低声清了清嗓子,故作声音沙哑地道:“……昨晚上的火炕也太热了,我嗓子快疼死了。”
高铭这么一说,其他人头发都快吓得竖起来了,就指望高铭呢,他嗓子哑了不能说话,那还了得,赶紧有人喊道:“水,茶水!”
又有人喊道:“张御医,安大夫,快给高大人看看嗓子!”
高铭捂着脖子摇头,嗓音低沉地道:“不用了,来不及了,就这样吧。没关系,我就是嗓子出血,也会完成这次使命。”
众人揪心地看高铭,心里默念,高大人,您千万坚持住啊。
花荣附在高铭耳旁低声问,“真的没事吗?”
“没事,闲着逗逗他们。”高铭对花荣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王黼在一旁看他俩,心想道,你俩要是不住一屋,可能也不用上火了吧。
同时也捏了把汗,一会就要见辽国皇帝了,减免岁币的话可怎么说出口。
他就凑过去问高铭,“怎么跟辽帝传达官家的意思,高大人想必已经心中有数了吧?”
谁知高铭摇头,“还没想好,随即应变罢。”
王黼捂脸,怕是要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