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指尖终於与落在屏风上的手指影子相触碰,那是隔了无数个岁月的再次相握,让荷华哭了又笑,笑完又是仰头咬唇无声落泪。
☆、第四章:箫声阵阵(一)
雨绵绵,不曾停歇,小院落内的地面上,躺着的身影彻底的失去了知觉。荷华终於走出那个屏风,脸上并无泪痕,只是红了双眼证明他曾经真的哭过。
世人不知,那风化绝世的容颜哭起来是如何的令人心碎神驰,世人更不知,为何那看似诗韵文辞出众的名小倌荷华只弹素琴,不吹寒箫。即使吹了箫曲,也只是醉意朦胧的月圆之夜。
只是即便是箫声再美,却无人能觊觎一眼,无人能听得一丝。
世有人曾叹:女子红颜,思断惘然,令他人情长,醉卧澜珊,蓦然,寻不得一丝一乐。
他本不爱琴,无耐心事无处诉说,所以他选择了用琴来诉说心事。
荷华记得,这院舍里本来有很多箫,这里曾是他依偎在他怀抱里听他吹箫的地方,只可惜,时间带走了一切。如今他已经是暮烛残年,更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以前的种种恩仇。
他弯腰,扶起了地上昏迷的那个团身影,挥开遮住他脸庞的杂发,想绽放一个笑容,却只能苦涩得任眼泪挥洒。
已经过来这麽多年了,他早已经忘记了该如何恨一个人。
“爹爹……”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吐出,他多想大声的呼喊,大声地告诉他自己已经不恨了,多想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死,自己只是以另外一种身份存活。
本想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昏迷的身影身上,只是手解到一半又顿住了,他是荷华,不再是他口中的“喏喏”。
凄楚的微笑,他起身,一步一顿的朝外走。
长明灯下雨点挥洒,凉风夹着桃花的香味往他面上扑来,发丝似乎也被这雨中的花香所沾湿,几丝几缕贴在他的鬓角与眉梢。
回到屋内,秋离仍在梦中,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带给他一丝清醒,将在梦中的他带回了现实。
“秋儿……为兄喜欢你……”他俯下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不轻不重的吻惊醒了梦中的人。
秋离弯弯的眼眸中藏着笑意,双手如藕般绕上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一会儿,他便又坠入了梦河。
吹了灯,荷华抱紧怀中的人,手指轻轻沿着他的额头、鼻端、红唇、下颚、脖颈描绘了一圈,最後停在了他白皙的脖颈上。
“秋儿,为兄不恨了,早就不恨了,秋儿,为兄要疼你一辈子。”
夜雨正欢,楚熙尘的房内烛火依然摇曳,淡淡的烛光印在窗扉上,投射上两叠身影。
屋内,黑白棋子密布的棋盘前坐落着两个男子,一个是楚熙尘,一个是武兹竹。
前者细心地盯着棋局会神思索着,後者则是一手托腮一手在棋子盒里不停的搅弄,棋子碰撞的声音像铃铛一样清脆。
见楚熙尘还没有想好棋步,武兹竹不由哈欠连连催促道:“表哥,你倒是下啊,我都等睡着了。”
楚熙尘抬头,对他粲然一笑,洁白的牙齿展露无余。
“明知为兄棋艺稍欠火候,你又何必催促呢?”
“那表哥就慢慢斟酌,表弟我就先睡一觉再起来与您对弈。”说罢想下塌穿鞋。
“等等……”楚熙尘一把抓住武兹竹的衣袖,盯着棋盘的眼睛亮得像星夜的星星,“为兄有话对你说,你坐好,别想偷懒。”
武兹竹重新落座,换上严肃的表情道:“表哥是要为我娶嫂嫂了吗?哪家女子得我家表哥青睐,样貌如何?家世如何?芳龄几何?可有其他响亮名讳?”
武兹竹天生就是个爱热闹的人,这会听见自己的表哥说有事,不由得就往表哥的婚事上想去。
楚熙尘害羞的脸儿绯红,倒是对面的表弟越说越兴奋,倒像是是煞有其事一般,一个人乐呵呵地唱着独角戏,也不管楚熙尘想说的是什麽,胡说了一通後饶有兴趣地盯着楚熙尘的脸看个不停。
“啊哈哈~表哥,你害羞了。”武兹竹像是发现了什麽稀罕事情,扯着嗓门大声喊到。
“住嘴,我话都没有说,你倒胡说八道了一通,当心我用馒头噎死你。”楚熙尘抓起盘中的糕点,揪住武兹竹的衣领就塞进了他嘴巴里。
武兹竹也不气,只是拿着点心小口地啃着,翘着的二郎腿抖个不停,鼻子还哼起了小曲,心情倒是不错。
“我楚门前阵子丢了圣物,你知道吧。”楚熙尘微微轻叹,又落一白子。
棋子落阵,惊起一声脆响,屋内久久徘徊不散,直到武兹竹眼神回顾棋盘上方歇,他悠悠道:“表弟,你输了。”
☆、第四章:箫声阵阵(二)
室内突然平静下来,静到能听清屋外雨水落入水坑里的滴答声,武兹竹开口询问:“楚门圣物,总听你提起,却不知道究竟是个什麽东西,你这番喊我前来,究竟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