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
方绯想要回答,小和尚却像是已经知道答案一般,先一步替她说出来,“世界什么都不是,它又什么都是。”
他继续说:“我的世界就是这个莲塘。”
他跳下木质走廊,蹲在莲塘边捡小石块,把它们垒成一个石塔,又从顶端开始一粒一粒地往水塘里扔。
原本平静的塘面被掷起水花四ji-an,花叶摇晃,在莲叶下躲避暑光的鲤鱼也摇着尾巴到处逃窜,黑白金红什么颜色都有。
“而我就是这些鲤鱼当中的一条。”
小和尚说:“我心情好,我的世界莲花盛开,鲤鱼就呆在莲花下舔舐花心滴落的露珠。”
“我心情不好,我的世界满是枯枝败叶,鲤鱼窜下塘底的淤泥里瑟瑟发抖。”
方绯慢慢走过来,在他身边蹲下:“我看过一部电影,美丽的游伶对自己的命运心知肚明,她的世界是一个盛满泪水的水洼,而她自己是在里面垂死挣扎的金鱼。”
方绯说:“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小和尚拍拍手上的泥土,站起来,依旧对着方绯笑。
方绯却是再次双手合十:“感谢大师教诲。”
小和尚眨眨眼,可爱地歪头,“没事,你下次来记得给我带玻璃珠,这里无聊的很。”
方绯慎重地点头。
小和尚又说:“这个莲塘窜进一只食人鱼,我要去把她捉住,你离开吧。”
方绯点头想往来时的路离去,忽然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回头想问——却发现,那个小和尚已经不见了。
从圆门走出来,方绯还有些恍惚,刚才是一场大梦,还是当真有那么一个高人变作小和尚和自己说过那么一段话?
她抬头,银杏树的树冠还是遮天蔽日。
夏季的末尾,树叶从绿色转为黄色,层叠的色彩适合拍摄日系照片。
在一堆树叶的间隙,她似乎看到那个小和尚朝着自己招手,定睛一看,又只剩银杏树叶。
或许是幻觉。
她这样想着,低下头,就看见温小姐恰好从对面的门走进来,一见方绯就板着脸走过来,穿着平底运动鞋走出高跟鞋一顿一蹬地气势。
“方绯,你去哪里了?”
方绯原本有些委屈,但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或许在温小姐眼睛里突然不见了的人是自己?
看着温小姐忧心自己安危的模样,她心里越发甜蜜,但还是扬高脑袋面露不快,“你还说我,我也想问刚才我一晃神你怎么就不见了,你去了哪里?”
温小姐分辨她话语的真实x_i,ng,“我刚才在侧殿稍微走了一圈,想你或许想要尝尝这里的素斋,于是过来叫你一起,没想到你人影都不见。”
方绯讶然,“我一直就待在这棵树下,没见着你就去右边找了一圈。”
温小姐缓缓动荡的呼吸,回答,“或许我们y-in差阳错就错过了。”
“大概。”
“好了,僧人已经吃完,我们赶不上素斋还能去车上吃田婶准备的便当。”
这个事情糊弄过去。
方绯跟在温小姐身后,手被面前的人紧紧握着,这和上山的时候又调换了位置。
方绯心里喜滋滋,真想快些快些长大,长到能够真正抱住她的那一刻,这份喜悦在看到正在正殿前点香的一家人时彻底消失。
“方青?”
带着墨镜,染成棕红色的长发披在肩上,方青手牵着一个不到五岁的男孩,身边跟着的正当壮年的男子。
完美的一家三口。
如果没有停住脚步恶狠狠瞪着女人的方绯,这个画面可以用作寺庙的宣传画册上。
方青听到声音没回头,她就像是一个正常母亲一样,劝着拼命扯住自己手被供奉在庙里的佛像吸引的男孩,“田田,不要乱跑,这不是在家里。”
温小姐倒是认出那其中的男人,她偏头向方绯瞧上一眼,也开口道:“谢律师,好久不见。”
c-h-a好香的谢律师转过身,愣了愣,对温小姐点点头,不冷不热,不亲近也不至于给人冷遇。
“是好久未见过了,温律师。”
他有张好脸孔,憨厚老实望向你的时候似乎不会欺骗任何人。
他这张脸可能属于个踏实肯干的七十年代工人,也可能属于整个集市价格斤两最公道的小贩,他唯独不像是个能言善辩、翘舌弹簧的律师。
他不像是个律师,但他的确是绯城与温小姐齐头并进的大律师,谢正义。
他出名的原因和他的名字如出一辙。
站在市井百姓面前,致力于为老百姓讨回公道。
代表正义的律师。
谢大律师对温小姐笑笑,也没想多牵扯,就往正殿走。
方青让那个名叫田田的男孩跟上他的父亲,转过身,不甚耐烦地问,“怎么?”
深夜给自己做再多的心理准备,但真正站在这个女人面前,她的眼睛倔强瞪着方青,心底满是杀意,原本清亮的日光在她的眼睛里似乎也笼罩上一层血红。
她的手胡乱在口袋附近摸索。
怎么就没有带上一把刀子,一刀解决这个妖孽,一了百了?
李白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而方绯现在离方青距离不到三步……
温小姐手被抓得生疼,低声呼唤,“方绯。”
方绯这才注意到她被自己攥地发红的手,心里虽然还是慌张,但之前恨不得掏刀子捅死面前这个人,然后再给自己一刀同归于尽的想法却是没有了。
“温小姐,我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