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公子昨日问我的话,叫我回去想了许久。”
回应她的只是单调的雨声,尹凤至也不恼了,反而笑道:“你问我是不是真心爱……你,那你问我那些话时,又是否出于真心呢?”
余潇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你不是为了情爱就跟男人走的女人。”
尹凤至一怔,余潇转过头来,看着她道:“所以,与其想我说的那几句话,不如叫人好好检查你的轿辇,才不至于现在半路耽搁。”
“……”
尹凤至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要送上门去吃瘪,她道:“出行检查轿辇是随从的本分,用不着我特意吩咐。出了这样的事也是极少见,想是随从中有人不当心……”
她没想到她随口而出的这句话,却招来余潇迅速地看了她一眼,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极少见?”
七喜抓着方淮的衣角,从狭窄的隧道里钻出来,才发现外面是一个开阔的圆洞。天光从头顶的洞口倾泻进来,有些刺眼。
她躲在方淮身后,遮挡这一时还适应不了的光线。忽然感觉到头顶一明一暗,一个身影从上方洞外矫健地跃下,声音中难掩喜悦:“方公子!”
七喜捂了会眼睛,从方淮身后探出头去,只见一个英气健朗的青年轻松落地,大步上前,想去抓方淮的手,手伸到半空又觉得失礼,僵硬地缩了回来。
七喜当然认得这个人,那包有两枚藏息丸的纸包,就是她在外门从这个人手里接过来的。
不过这人见到公子时的眼神,和少宫主有些像,不过没有少宫主那么的有……占有欲?这个词是姐姐们教她的,有时候她也觉得少宫主抱着公子,就好像灵猫们圈着尾巴护食一样。
当然,少宫主比灵猫吓人一万倍。
七喜想到少宫主回来发现公子不见了的情景,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方淮只当她还在紧张,手掌包着她纤弱的肩头,对许榕声道:“你先带她上去。”
许榕声本来一句“我先带你上去”都到嘴边了,听方淮这么说,只好拉过被他推来的七喜,对小姑娘说一句“得罪了”,便揽着她的腰飞身上了洞外。紧接着又把方淮带了上来。
方淮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座简陋的小院,围着破旧的砖墙,他们跳上来的地方是院中一口干涸的井。
许榕声道:“已经都打点好了,马车停在后门。”他从一旁的晾衣杆上取下两件斗篷,交给方淮和七喜,又给自己和他们的脸上都戴好易容的皮纸,“师父回信来说,会在苍桐镇等我们,她体质特殊,倘或离风烟城太近,就会被尹梦荷察觉。”
方淮看了看天,此时已有些y-iny-in欲雨,道:“下了雨就不好了。”他和七喜分别披上斗篷。
许榕声也看了看天色,替他们打开后院的门道:“不用担心,他们没那么快回来。”
方淮跨过门槛的脚步一顿,看向他道:“你做了什么?”
许榕声愣了愣,道:“我担心那余潇太早回来,就在尹大小姐的轿辇上动了手脚。”
方淮心里一沉,眉头拧起,低声叱责道:“做这件事怎么事先不和我商量!”
许榕声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个变了脸色,道:“我是临时想到这个主意,尹大小姐的轿辇一坏,眼下又要下雨,他们必定会在半路停下……”
方淮深吸了口气,揽着七喜先上了马车,许榕声翻身坐在驾车的位置,轻甩了一鞭,马匹小跑着走出了狭窄的巷道。
“必须尽快出城。”方淮靠着壁板,隔着车帘对许榕声低声道,“你太小看他的疑心了,多此一举,只怕是弄巧成拙。”
许榕声这时心里才涌起一丝悔意,不过仍然抱有一丝希望道:“或许他没有你想的那么……”
方淮道:“我夜夜和他同床共枕,你以为我不清楚他是怎样的人?”当初栽那一跟头的教训还不够吃的吗?
许榕声心头拧了一下,不知是为了方淮责怪他先斩后奏,还是为了他那句“同床共枕”。
他们顺利地赶在下雨前出了城。
马车在城外另换了一辆,在连通风烟城和其他城镇的大道上飞驰着。
方淮道:“送我们到苍桐镇,你立刻抄另一条路往回走。”
许榕声道:“总要看着你们好好地跟师父走了。”
方淮道:“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他的手稳稳地按在身边七喜的肩上,“我不想牵连更多的人。”
许榕声想到还在风烟城的母亲,他为了不让方淮歉疚犹豫,还没有告诉他自己来找生身母亲的事,咬了咬牙,又用力抽了一鞭拉动马车的麟驹。
细雨从浓云中飘了下来,很快,雨丝变成了雨点,打在车的顶盖上。
许榕声不顾雨水将他浑身浸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终于,在s-hi淋淋的雨幕中的最远处,隐约出现了村镇微茫的灯火。
“公子……”
七喜缩在方淮的怀里,雨水s-hi气中瘴气早就渗进车内,她修为低微,根本抵御不了瘴毒,即便许榕声给他们吃了能减轻瘴毒的丸药,但仍然从骨子泛起针刺般的疼痛。
她不禁紧紧地靠着方淮,男子怀中有别于寒冷s-hi气的温暖干燥的气息,是她唯一的慰藉。
方淮其实身体内里还不如她,但却能在这种绵密的疼痛中保持清醒,抚了抚她的发髻,嗓音还是那么温和,道:“是不是后悔跟我逃出来了?”
“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