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消失在隔间的暗道里。

展昭走到窗前向外看,院里挺拔的国槐淡香飘散,一人正站在树下,脚踩石地上跃动的点点阳光,背影愈显颀健。洁白的羽织和服,宽袖及肘,露出健壮的手臂,挺括的领边却是蓝的,流畅汇入下面裙裤的深色。昨夜洗净的半长头发随意束在脑后,额前脸侧散发飘垂,挡着眉眼,却更显凌厉。

这样的打扮,本应配把日本唐刀,可是白玉堂臂挽通体灿白的画影,英挺身材居然把和服穿出了神似宋服的气质。

一阵风来,落玉点点。

剑吟清音,画影出鞘。

只一转,剑尖上就接了一朵槐花,斜斜送向展昭,细小的花朵居然纹丝未动。白玉堂抖手,花朵才被清风拂下。

在风里定住轻巧若无的槐花,这手控剑功夫堪称绝伦。

展昭心中正赞,白玉堂已经带着一身槐香近前来,弯眼笑道:

“猫儿,我另找了套蓝的给你穿。只是不知道,你还会不会使剑。”

展昭心知,白玉堂作这样的打扮,是摆明要乔装和自己同行了。

展昭眼中透出恬淡笑意,伸手拂去白玉堂肩上的一蕊落花,开口说道:“玉堂有兴,展某奉陪便是。”

白玉堂倒是有些意外。他早知道这只展御猫习惯默默作为,从不好勇斗狠。刚才的话也就是随口一逗,没想到展昭竟然答应得这样痛快。心中不由得大乐,回身到树下,拿起立在树干边的巨阙,向对面那明蓝身影扬手挥去。

展昭接住,将剑缓缓横在眼前。

剑柄沉甸甸握在手中的一瞬间,心底的某处铮然弦响,仿佛是沉淀了千年的梦境重现,真实得使他不由自主地放轻呼吸。明晃晃的太阳底下,对面持剑的白玉堂,熟悉亲切又带着点陌生,让展昭心底突然生出强烈的渴望:渴望去迎接,了解,亲近,珍惜,共鸣。

展昭一笑,这微笑的弧度温和如昔,然而配合着深沉的双眸,呼应着峻秀的眉锋,却构成了不可撼动的凛然正气。

剑光渐渐映亮展昭双眼,巨阙完全离匣。

明蓝身形一进,白衣挥剑相迎。

展昭虽然右腿微跛,却仍剑气恢宏,剑式灵动。步法起掠飘忽,如松之劲,如风之迅。白玉堂原知道展昭枪法极准,却没料想展昭使这种沉寂千年的冷兵器竟然也得心到如应己手。白玉堂起先还有相让之意,数十招倏然而过,居然完全没占到上风。非但如此,展昭每一剑的稳重与潇洒,直击心胸,畅快如洗,让他完全丢开求胜之心,沉浸于这种美妙的默契。

两人渐渐接近树下,白玉堂终归顾念展昭的伤腿,还是替他多加着小心。眼见多年生的树根把院中青石板拱起一角,展昭下一步右脚就要准准踩中。白玉堂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稍有分心,展昭这边巨阙一凛,身形突进,剑剑连环,刺挑劈掠,如疾风直袭,将白玉堂逼到墙角,剑指咽喉。

那块青石角,展昭分毫也没有踩上。

剑光忽敛,展昭立在面前,明澈双眼望着白玉堂,右手流畅地还剑入鞘,微笑。

“玉堂,如何?”

“你这耍赖猫!”白玉堂笑骂,“要不是爷让着你,你可奈何得了爷!”

展昭笑意粲然:“展某并没请玉堂相让。”

这一笑如同春风暖了人眼,再次激起比剑时就已在胸中撞荡的热血。白玉堂回手收剑,猛地将展昭连剑一起拥在肩前,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抱着,像是松开手,人就会消失了一般。

展昭一手握着巨阙,另一手拥住白玉堂,一任他将头颈埋进自己颈间,听着他深长的呼吸。

流动的槐香里,飘飞的落花中,时间停止了流动。他们像两棵连在一起的树,仿佛可以一直站到地老天荒。

地老天荒。

地老天荒……

那是怎样的幸福,又是怎样的奢侈。

良久,白玉堂感觉到展昭在他颈间缓缓抬起头来,在他耳边温言说道:

“玉堂,你可放心了?”

白玉堂呼吸停滞了一霎。

原来从不轻易出手的展昭和他比剑,是为了让他放心!

放心之后呢?他是不是又要转身离去,孤身赴险?

白玉堂眼膜忽然变得干涩刺痛,仿佛被头顶枝叶间漏下的明亮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然而还是点点头:

“你,一定要我说出口?”

白玉堂双手把住展昭肩膀,直视着他:“我,从来都没有不放心。”

展昭背对阳光,眉宇沉静。

白玉堂眼中光影明灭不清,依稀可见微笑神色,却并不是笑。他把手按上展昭胸膛:“我的心就放在,你这里。”

展昭垂眼看剑,没有说话。不需要再说一个字,白玉堂的手掌压在他心上,全部答案都已经被汹涌的心潮传递到对方掌心。

但是,变数太多,无法承诺。

“你曾经说过,共患难的意思,绝不是一人死,一人生。”白玉堂轻声说。

仍然没有回答。

“夏目広照!”白玉堂低喝。

展昭抬眉,瞳仁微闪。在车上伪军当着白玉堂叫过自己夏目太君,却并不曾叫全了名字。

“我没动过你的证件。”白玉堂眼神已经恢复如常,“我只是昨夜用这里的电台给我哥发报,告诉他我还活着。我哥秘密扣留了日本军火商夏目家的长公子,他和俄国人打完交道,正要去关内谈买卖。”白玉堂微笑停在嘴角,明亮眼中隐隐泛起霜意,“你冒名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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