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打量着来人秀气的面容,似是想到了什么,兀自一哂,淡淡地叫住了正欲转身离开的孩子:“回来。”
思墨脸颊一酸,不太情愿地挪了回饭桌前。
“拿着。” 锦儿没掐脸没摸头,只是从盘中捏起一只红枣糕递了过去。
那盘中的红枣糕原先只有两只而已,思墨受宠若惊,感激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锦儿清冷的声音:“回去给后厨说,我这两日没什么胃口,给我做的饭菜减半。”
思墨噎了一下,还是乖巧地应下:“是。”
捧过那只枣糕,又扬起脸来诚恳道:“谢谢姐姐。”
锦儿眼角轻弯一下,似笑非笑,挥手让他离开。
第七日。
把思墨领进来的胖鸨母一早便急切地拍着锦儿的房门:“锦儿姑娘,打扮好了没有?”
锦儿不紧不慢地梳着两侧垂下的发丝:“这就好了。”她往门外看了一眼,站起身,打开桌上的雕花檀木盒,嘴角掠过一抹冷笑:“我马上下去。”
胖鸨母欣慰地“哎”一声,迈着小碎步转身跑下楼。
锦秀楼后院住着两个车夫,专职接送锦绣楼里几个颇有声名的姑娘。此时胖鸨母正在后院跳着脚尖声喊叫:“车马备好了吗?怎么还不赶到前院?”
无人应答。
半晌,才见两个车夫捂着腹部,神色痛苦地弯腰从茅厕出来:“……不行了不行了,昨晚回来吃了些剩菜,谁知半夜里就闹起了肚子,一直到现在都直不起腰,今日恐怕是驾不了车了。”
胖鸨母恨恨地一跺脚,骂骂咧咧地冲进同在后院的厨房:“来个能驾车的,快点!”
不巧,因着时辰尚早,此时正值后厨准备早膳,几个厨子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工夫跑出去驾车?眼看那鸨母急得几乎要飙出几滴泪来,思墨犹犹豫豫地起身:“妈妈,我以前给人家做过几日车夫……” 胖鸨母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抓住他,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好孩子,快去,回来重重有赏!”
锦儿怀中抱着雕花檀木盒,低头扫了一眼思墨:“你来做什么?车夫呢?”
思墨怯怯地望了一眼锦儿,还未答话,一旁的胖鸨母便抢声道:“那两个王八蛋昨晚不知又偷吃了什么,闹起了肚子,来不了了,还好这孩子能凑合着驾车,我便领了他来。姑娘别见怪。”
锦儿神色淡漠:“无妨。他知道怎么走吗?”
“方才跟他说过了,他知道。” 鸨母满脸堆笑,“小墨,快。”
思墨迅速掀开车厢门帘,又扶了锦儿一把,待她在车厢里坐稳,自己也翻身坐到厢前,拉起套绳,驱马驶出锦秀楼。
“走后门。” 车上的锦儿忽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啊?” 思墨完全摸不着头脑,“锦儿姐姐,你说什么?”
“去邑尉府后门。” 锦儿有些不耐烦地,“ 这都听不懂?”
那鸨母只吩咐了去邑尉府,并未提过去后门。思墨一时警觉起来,面上却仍是装傻:“姐姐,他们既然请了你,为何不让你走正门?”
“小孩子哪来这么多问题,少管闲事。” 锦儿显然不打算同他说些什么。
“哦。”思墨乖乖地闭上嘴,专心驾车。
邑尉府后门,思墨撩开车帘,扶下锦儿,随她往门口走了几步。
锦儿怀中抱着那只木盒,沉声吩咐道:“别跟着,在一边等我。”
思墨只好将车引至后门一侧,听话地站定。
门口站了两个侍卫,其中一个驾轻就熟地迎上前来,冲锦儿一点头:“姑娘请随我来。”
另一个侍卫则看了思墨一眼,从胸口的内袋掏出一把碎银,招呼他:“过来。”
“拿着买糖吃。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思墨闪着天真无邪的眼睛,高兴地接过侍卫递来的碎银:“知道。谢谢大哥。”
小侍卫挥挥手:“边上候着去吧。”
思墨小心地收好,倚在车厢上,已做好了长久等候的准备。不料没一会儿,邑尉府后门里便传来了几声斥骂:“滚出去!哪里来的狐媚子?我儿子的生辰宴也是你想来就能来的?”
紧接着,锦儿踉跄着跌了出来。
两个大丫鬟仍不放过她,伸手又是狠狠一推,她便狼狈地跌坐在地。
那斥骂声的主人不紧不慢地从后门迈出,手里拿着那只檀木盒,掀开看了一眼,嗤笑道:“这也拿得出手?竟敢来这里现眼!”说罢一扬手,那木盒立刻被抛落下来,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思墨连忙跑上前去,想要伸手扶起锦儿,却被锦儿冷冷地推开。她抬头瞟了一眼曹夫人,眸中的y-in鸷一闪而过。
曹夫人冷笑一声:“不要脸的东西。” 而后一甩手,转身回府。
思墨捡起木盒,蹲下身去收拾那一根根散落在地、甚至有些断裂破碎的香。借着盒子遮挡,他偷偷将几小截断香藏进袖口,至于一些已经碎得难以捡拾的,便没再去管。合上木盒,锦儿也撑着地面,缓缓地站了起来。思墨一手拿着木盒,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去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