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这也太多了……”
李治锋:“嗯。”
游淼道:“你倒是说点什么。”
李治锋只是看着游淼笑。游淼多年未当ji-an商,现在看着这黑压压的人群,似乎都是涌动着给他送钱来的,忽然间就有种摩拳擦掌的心情。
“多亏你的塞外六条。”李治锋解释道,“才有眼下繁华。”
“啊?”游淼道,“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东西?”
李治锋牵着马,尽量朝人少的地方走,说:“塞外经商,无论汉胡,俱不纳商税。其一,入城只捐城税,丰俭由人。其二,官府采买,同市价。其三,设汉、胡东西二商司,各执各事,翻译、核价、押货贯标,自行其效。其四,钱财流通,北存南取,官府通票为据,百中抽二为银钱流通税。其五,边戎大将军只管延边治军、城中防卫,官府只管本地官司,不涉钱财。其六……”
游淼:“……”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游淼隐约想起来了,说,“这不是户部拟的,后来政事堂里被唐博拿去垫茶杯的那份令书么?”
李治锋道:“这场仗打了快五年,胡人没吃的、汉人也没北方的货与药材。打胜战后不到半个月,汉人和胡人就都跑这儿来做生意了,第一个月起,此处就繁荣起来了。”
游淼不由得惊叹钱的吸引力,如今百废待兴,南边需要木材、矿与铁等资源,而北方则需要茶叶与盐,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南北的资源疯狂地流入了延边,市场重新规范。
“这要是抽个一成的税,”游淼咋舌道,“再修俩皇城都没问题了。”
李治锋淡淡道:“你还想回去修皇城吗?”
游淼哭笑不得,说:“当了这么久的忠犬,一时间没改过来。现在该是得给沙那多陛下盖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了。”
李治锋莞尔,乐道:“有你在,帐篷也是宫殿。”
时已日暮,两人带着马在城外绕了一会儿,李治锋又说:“明天早起再来看吧,现在夜也深了。”
二人进城,李治锋摸出片金叶子要扔进投钱箱内,游淼瞬间道:“停!接下来是过日子了,千万得省点。”
李治锋想了想,说,“唔,听你的。”
那城防官儿本来笑逐颜开,都眼睁睁看着李治锋又把金叶子收了回去,接着游淼在李治锋胸膛上摸来摸去,扒出俩铜钱,要递给那城防官。
城防官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说:“少爷,您是汉人?不瞒你说,汉人没有两个铜钱这规矩的,塞外不通理的胡儿才……”
“你叫什么名字?”游淼冷冷道,说着掏出文书与印玺,“认得这印么?”
城防官瞬间下巴掉地,说:“辽……辽东王,这是……”
李治锋嘘了声,说:“守城的是涂日升。”
游淼马上反应过来,这时候他可不想和涂日升打照面。毕竟说是赵超给他封王了,但他仍算南朝的人,涂日升要是听说他游淼来了延边,过来说话应酬什么的,总不能晾着,一应酬起来说不得就得上哪去做什么,又给交代了,未免受制于人。
“这个这个……”城防官哆嗦道,“游大人,不,王爷,小的这就去通知涂将军……”
“不必了。”游淼拍拍他的肩,靠过去,在他肩旁低声道,“本王爷有御旨口谕,来延边看看,别嚷嚷出去,守住秘密,待本王爷面见陛下后,自然会多多提携你。”
“是是。”城防官就差给游淼下跪了。游淼示意他好好干,有前途,转念一想,既然身份亮出来了,捐出来的钱也可以免了,于是又把那俩铜钱收了回去。
薄暮时分,二人进了城,延边天黑得早,晚上又飘起雪来,李治锋说:“还记得这家么?”
二人站在一个食肆外,抬头看招牌,游淼笑道:“记得,这里都变样了。”
从前游淼带李治锋北上做生意,就在此匆子与卖身契给他,让他回去吧,别再跟着了,也不必再当奴隶了。
那一天雪花飞扬,无忧无虑的游淼做了一场买卖,心情好得很,嫌带着李治锋回家添麻烦,便在延边这家食肆外,吃过晚饭,就把他给放生了,当时心中想着功德一件,回头扒着马车朝后看,见到飞扬的雪花里,李治锋静静站在路边,手里拿着他给的银钱和卖身契。
李治锋道:“那天你走后,我还想着,要么在这儿开个面摊。”
游淼哈哈大笑,说:“开面摊做什么?就这么没营生么?”
李治锋摆摆手,说“不知道去哪,那天心想,你说不定以后还会来延边,再来延边时,就会路过我开的面摊,不定就又看见你了。”
说完李治锋示意游淼在外面等,径自挤过人,进去店里间投宿。
游淼站在外头,揣着个袖子。开始还觉李治锋说的话好玩,乐着乐着,心里想起十年前他们在此处分别的那天,一时间既悲又喜又唏嘘,倏然间就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哭得一塌糊涂。
被赵超收监他没有哭;听到李治锋打胜仗了他没有哭;上元夜在茂城外再相见时他没有哭;上了他的马,跟着他一路北上,走过千山万水之间,他也没有哭。
然而在这个时候,游淼的情绪却瞬间都涌了出来。
李治锋走出来,自顾自道:“没房了,下回吧。咱们再找……怎么了?”
李治锋被站在食肆前哭得稀里哗啦的游淼给吓着了,警觉地左右看,怀疑有人趁他短暂离开时欺负了游淼去。游淼却难过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