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瑯的身体有一刹那僵硬了。他习惯了情yu式的拥抱,却不习惯这种……
这种,单纯的拥抱。
可是,真的,很温暖。
很多个漫长的梦境后,向瑯才艰难地睁眼,眼睛一阵刺痛,屁股也一阵冰凉,稍微一动,全身都是酸劲,恍惚了一会,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墙壁,楼梯。
他居然就坐在这里睡着了。
不,不仅是他……脑袋靠着的不是墙壁的坚硬,而是手臂的柔软——林青的手臂。
他一有动静,林青也醒了,或说这种姿势他根本睡不着,手麻得没有知觉,肩膀痛得不敢转动,尽管如此,林青还是小心地把手收回来,“睡好了?”
向瑯猛然想起什么,“他呢?”
“别急,”见向瑯要起身,林青忙道,“出来了,没事了。”
向瑯的动作顿了顿,又坐了回去,舒了口气。
缓够了,向瑯站起来,“走吧。”
林青也起身,看着他不甚流畅的动作,向瑯不由问道,“还好吧?”
“没事。”林青的语调里仍然什么都听不出。
向瑯看了他几秒,转身往门口走去。
“谢谢。”
向瑯的声音很低。
走廊里,老蒋恰好迎面走来,向瑯心里没好气,冤家路窄,索性不去看他,大步前行。
“小向。”偏偏老蒋开口了。
向瑯没说话,只是停下脚步瞅着他。
“你爸想跟你说说话。”
林青在门外候着,病房里只有向老爹和向瑯两人。
向老爹挂着吊瓶,插着鼻管,神色憔悴,和平日声色俱厉、言辞铮铮地教训向瑯的那个企业家判若两人,向瑯心中一揪,他接受不了这样的反差,他宁愿这男人永远那么气势凌人、永远那么面目可憎,那样他的一切抗争都能更义无反顾。
“向瑯,”向老爹声音沙哑地开口,微微抬手指了指床前,“坐。”
向瑯一声不吭地坐下。
“我,”向老爹徐徐道,“最近想了很多啊。”
向瑯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
“我的路,没有多长可以走了。”
别看向瑯才20出头,但向老爹是老来得子,说起来,他的情史和人生一样,都很坎坷,自小就穷得发指,挨冻受饿家常便饭,睡大街也司空见惯,多年风霜雨打,或者再加上基因不好,向老爹长得又黑又粗糙,年轻时根本没有姑娘看得上这么一个丑穷矮,向老爹也不愁这事,愁了也没用,便安慰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正好安安心心去打拼。也算是缘分,27岁的时候,从人贩子手中救下了一个10岁的小姑娘,把她送到了亲戚家,小姑娘说,长大了嫁给向老爹。谁都当她是童言无忌,小姑娘却很执着,非要和向老爹拉勾,向老爹那会儿也不知怎么想的,看着小姑娘澄澈的眼神,他觉得无法拒绝,居然真的和她拉勾了。他想着,没事,反正自己讨不着媳妇,等小姑娘长大了,若她忘了这回事,就默默地祝福她开启新生活,若她还记得……
她还记得。
这小姑娘就是向瑯母亲。
向老爹迎娶她的时候,她18岁,向老爹35岁,总算有点小钱了,办得起一场好歹不算丢脸的婚礼。
这个故事其实特别老土,就是两个死心眼的人守着一个死心眼的约。可向瑯每次听这个故事,都想哭。
这大概是那个年代才奢侈得起的浪漫。
向老爹心情好时会跟向瑯调侃,他长得随他妈,一点也不像他。
可向老爹说,这不是好事。
第18章 人生
正是因为他一无所有,若是他不努力,他就没有活路,没有背景,就凭本事,没有钱,就凭力气,没有人脉,就凭一张嘴,他什么依靠都没有,唯有靠自己。
老蒋是向老爹年轻时就跟着他一起闯江湖的兄弟,向老爹走过的每一步,他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