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臣知道苏顾,就是因为他身为定国公的爹,以及那看起来太过浓厚的圣眷了。

当日见君不拜的圣渝出来后,不知道惊掉多少人的眼珠子,更有大臣跪地不起,高呼不合lún_lǐ规矩,请求收回成命。

然而皇帝的心思岂容猜测?总之这件事最后是在皇帝的压迫下不了了之了,谁也想不到皇帝心中是怎么想的。

那段时间,谁不得避苏顾锋芒?毕竟这是史上第一人得了“见君不跪”的尊荣。便是想要为难他,还不得掂量掂量皇帝心中是怎么个想法?

不过最后皇帝也没有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就像往常没什么两样,众人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我听说过。”云沐泽并没有否认,反而承认了,他双手交叠在一起,神情认真,背脊挺得很直,有一种飒然若竹般的风骨,清雅出尘,淡泊风姿:“但是,那是我所听见的,我之前并没有见过苏顾这个人。”

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更何况道听途说呢。云沐泽无疑是个君子,他并不会因为外界的传言而去断定一个人。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况先贤尚有言:“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

“一面之缘,何以断定?”顾隽背负着双手,转过头来,眼神定定看着云沐泽。顾隽恍然觉得,这样的情形仿似有些熟悉,他当年在金銮殿上考据群臣,仿佛也是这个模样。

云沐泽笑着摇摇头,并不说话。他的答案就似乎是藏在他的笑容里面,然而顾隽并不能看出什么。

“为何不答?”顾隽同云沐泽是不一样的,他文武双全,却到底偏向于帝王的霸道,并不能很好的去体会云沐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蕴意精髓。所以他想问,就直接问了出来。

云沐泽无奈而笑:“顾隽这是要我出口夸赞你?”

顾隽抬眼去看他,他倒是不知道他如今在眼前人眼中是个什么形象。他别过眼:“那倒不必。”

他转了话题:“你没有朋友吗?”这话题转得生硬,也太过突兀了些,云沐泽却没有去拆穿什么的打算,他轻笑出声:“当然是有的。”是了,天下闻名的玉华公子,怎么可能没有朋友。无论是这身风姿,还是他的才华个性,都足够吸引一群人。

“也是,云曜的朋友怕是极多的。”顾隽似有所悟:“那今日,怎你一人?”他目光凝视着他,态度舒缓,同先前压迫的模样并不相同。他这样的态度,倒是同现在的环境莫名相合了。

就像是午后饮酒煮茶,阳光正好,朋友之间的闲谈,说起一些事,谈笑风生,也就无所谓内容了。

云沐泽笑了笑,解释道:“今日并未相约,我也是临时起意来的梨园。”

“原来如此。”顾隽了然点点头:“云曜的朋友,一定都是极好的人吧。”

云沐泽似想起什么,眸中露出一点暖意:“他们都很好。”

顾隽好似说笑般道:“你刚刚也说我很好。”这话细想好像有几分其他的含义,但是他的态度太过自然了些,让人看不出半点其他。

在这人眼里,莫非所有人都是好人?那么他就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所以我也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云沐泽笑道,眼中含笑。

顾隽原本有的万般思绪,想说的话,终是在这一句话中,消弭殆尽。

这样的话,实在是……犯规啊。

他低低笑了起来,这个人啊……实在是让他无论说什么都不是。

也就是这样的人,能够惹人心折,引来众人恋慕,称之为所谓“男神”,让这名为系统的诡物寻到他身上,只为给他一个善终。这么思来,这“系统”倒像是并非心怀险恶。

小二端着菜敲门进来了,话题也就此截止。

如果是这个人,落得那般结局,确是不值。以往的他,怕就是把这人拐回朝堂了。只是如今并非他的地界,他也就遗憾的把这个想法搁置。他还是挺想看见丞相面对这个人的表情会多么精彩的。这个想法当然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如果就此让这个人就这么下去,他指不定还能再踏上前世的路。他当然是不能不管的。

吃完饭也就自然而然转了话题。

顾隽想要听一听云沐泽对豫国的看法,但是他又不能相当突兀就此问出来,所以他就拿了那曲《将军令》作为引子,打开话题。

“今日梨园的《将军令》,不知道云曜有何看法?”这《将军令》中的昭南将军,同玉华公子何等相似。不过一个身为武将,以身报国,一个身为文人,以才为国。结局不同却是相似。

云沐泽眼神有些慎重和认真,显然对于《将军令》并不当一般戏曲对待。这首戏曲表面上已经足够震撼人心让人惊艳,聪明人细细想来,却能够知道,是何等的意有所指。这其中的蕴意深思不得,若不然,那群朝堂里的老油条又怎的会是那般意味不明的态度。

云沐泽斟酌着说:“意味深远,一针见血。无论是情节安排,还是内容方面,俱是无懈可击。”云沐泽顿了顿,又道:“其中深意,皆看观戏人如何理解了。”

有的人能看见表面,这就是一个精忠报国,马革裹尸,遭遇奸臣昏君,战死沙场,娇妻殉情的故事;有的人能看见男主角的身份,那么这就是一个寓意现在大景文强武弱,要重视武将的故事;有的人能看见文臣弄权,心思无耻,那么这就是一个指桑骂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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