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比朕预计的还要年轻些,顶多二十三、四年纪,相貌算得周正,但整个人看过去都没什么出挑的地方。身上穿的是一袭苍色长衣,以玄锦束腰,都是一丈也不值一两银子的普通衣料,身上一件多余的缀饰也无,朕觉得大概是因为比较穷,所以没什么可佩饰的。只不过这般穿戴倒比现今那些爱将琳琅珠翠挂一身的士子们显得干净俐落许多。说实话,看了这半天,朕一点也没看出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总而言之还算顺眼,没让朕觉得讨厌。

只一点,这卫隐身量颇高,跟他站在一起,在朝中只是偏矮了些的赵灏简直被比成了五短身材。大概赵灏也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劣势,立刻不高兴地跟卫隐拉开了距离,径直走到陆朝忠身边,与他致礼攀谈起来。

但是陆朝忠的注意力却一直关注在卫隐身上,他是三朝元老,正儿八经的当朝帝师,以他对皇帝的了解,他大约并不相信皇帝会从未名举子里随便指个人给自己儿子当师傅,所以跟朕一样,也对这个叫卫隐的年轻人充满了好奇。卫隐应该也感觉到陆朝忠频频探询的目光,却只是偶尔回以一点礼貌的微笑,并没有顺势上前搭话,就那么安分地坐在太监引他坐下的椅子里,直到皇帝进来,他连屁股都不曾抬一下。这样的举动看在赵灏眼里大概是很拘谨很怯懦的表现,他那偶尔瞟向卫隐的目光里满是毫无掩饰的鄙夷之色。陆朝忠却没什么异样,见自己两次暗示都没有得到回应,便收回了目光,只专心与赵灏小声交谈。

卫隐很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没什么异样举动,但是一刻钟之后,朕还是觉出了些许异样。那就是这个叫卫隐的年轻人的存在感越来越淡薄,也许别人会觉得这没什么奇怪的,就像陆朝忠和赵灏,他们还在那儿引经据典地探讨着学问,赵灏还十分谦卑地向陆朝忠请教着为皇子授业的经验。他们都没有发现,他们说话的声音在逐渐提高,似乎已经忘记了屋子里还坐着一个陌生人,还是他们之前一直在刻意戒备的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朕眯了眯眼睛,这个叫卫隐的人……

朕正盯着那卫隐想着这人到底怎么回事,那个一直安静坐在位置上,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的人竟突然抬了眼。瞬间——那双原本并无神彩的乌眸突然间绽出异彩直直地锁住了朕的眼瞳,一股强烈的威压直向朕扑来,朕毫无防备,吓得差点“喵”出声跳起来。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朕高踞柜顶炸着毛伏低身体愤怒地冲他呲了呲牙,凶狠地回应他的挑衅。可那个卫隐却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看见朕冲他呲牙,他还微勾唇角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来,只是这一笑,那双亮如寒星乍现的眸便又重新恢复成淡然寻常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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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二皇子殿下到!臻王殿下到!四皇子殿下到——”

朕回头把炸起来的毛舔回去,一时间只觉十分齿冷,这宫里连喊个名号都要拍马屁,看来御书房门口的传令太监也是皇后一系的人,魏国公府这手伸的可实在是够长的。

“臣等拜见皇上,臻王殿下,二皇子、四皇子殿下!”见皇帝进来,陆朝忠带头起身向皇帝及诸皇子行礼。

“平身,平身!”皇帝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笑眯眯地伸手扶起陆朝忠,“老师不必多礼,两位爱卿也不必多礼,今后,还要劳烦诸卿家为朕这几个孩子多多费心了。”

“此乃臣之本分,臣等必尽心竭力教导各位皇子。”三人均俯首向皇帝及诸皇子躬身行礼,随即再次被皇帝扶起。

这时跟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常安凑近皇帝跟前,笑着提醒:“皇上,吉时已到,可以行礼了。”

皇帝点头之后,立即便有司礼监的太监走上前来,依次引导皇子与皇子师入座、行礼、敬茶。这些按着定例执行的礼仪,朕看着甚是没趣,朕的注意力只关注着肉肉和他那个“来历不明”的新师傅。

在仪式之前,肉肉已经跟着司礼监派来的人认真学习过整个仪式过程中要行的各种礼节,昨天福临还特地又跟着肉肉全程演练了一回,所以,今天整个的仪式过程肉肉表现得可圈可点,行止进度几乎没有犯错,朕能明显看出司礼监派出来跟在肉肉身边专责提醒的太监脸上那份惊奇。

而肉肉那个据说连个进士功名都还没有,由皇帝临时从本期举人里挑出来给肉肉当老师的年轻人卫隐,在这场仪式里倒也表现得宠辱不惊,十分镇定,很不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酸小子。待仪式结束,诸皇子就被各自安排到了自己师傅下首坐定,皇帝则安然坐在上位与几位皇子师偶尔闲叙几句,这个时间其实是皇帝刻意留给新任皇子师与自己的新弟子互相认识的时机。

陆朝忠既是朝中重臣又是当今帝师,当然无可厚非地坐在皇帝左手第一位,坐在他下首的则是身体孱弱的二皇子,即使现下还是暑气都没散的八月初,坐在他身边的二皇子薄衫外面已经套上了无袖的细棉夹袄。看着二皇子那苍白发青的脸色,朕真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坐着坐着就昏过去,不过,要说起来,这半年多来这位二皇子的身体算是好了不少了,记得过年的时候他还病得起不来床呢。

皇帝右手第一位的位置则坐着赵灏,说实话,其实之前领座的太监是把那个位置安排给卫隐的,毕竟今天这事是拜皇子师,皇子师的座次当然应该按着皇子位阶与长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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