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家族,就是这样的家族,到了现在,又凭什么要咱们陪着他们一起送死?!”端妃挥手扫落满桌瓷器,不知从何时起,她养成了一发脾气就砸东西的习惯,这些年,她宫中摔坏的瓷器简直可以堆出一座小山,似乎只有瓷器破裂的声音才能够渲泻她的情绪。
见贵听到庶子两个字的时候,眼角眉梢微微地抖动了一下,但也只是一刹那便又恢复了冷冽的面容。
“你说错了,现在,不是咱们陪着他们一起送死,而是他们陪着咱们一起送死。”说完这句话,他倒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看着端妃的神情也慢慢变得温柔,他牵起端妃的手,轻轻摩挲:“珠儿,去把暄儿叫过来吧,今晚,咱们一家三口吃顿团圆饭。”
京城主街上,杀声四起,段正弘一头一脸的血在乱军中奔走,可是似乎每一个方向都有炎威军的喊杀声在逼近。
他有些颓然地藏身到一处小巷里,勉强喘息,今夜,炎威军攻城,他本以为已经全盘掌握了炎威军在京城暗部的全部动向,可是直到东城门被内外夹攻,强行攻破,他才明白自己之前的自大有多么可笑,也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能够以三十万人马强抵禹国倾国之力来战整整四年的军队,跟他手下那些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练兵场上跑跑马、操操枪的禁卫军到底有多大不同。
京城守不住了。
只是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段正弘开始认真思索这个他在今夜之前一直都没有认真去想过的问题。
而就在这个时候,相对还比较寂静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十分遥远的钟声……
钟声?
钟声?
大仙的耳朵直直地立了起来。
“嘘——”大仙突然拍拍尚昕的肩,示意他不要说话。
尚昕、令无争还有卫隐同时停止交谈,有些不解地望向大仙。
“有钟声。”
大仙的话让众人皆是神色一变。
“快!进宫!”
一个时辰之前,太后寝宫。
面色潮红的伪帝在宫人的催促下十分不耐烦地进了太后寝宫,大冷的冬夜,他只穿着薄薄一件夹袄,额头还微微见汗,显然是又吃五石散。
“叫朕过来做什么?朕事务繁忙,你们两个自己乐呵不就行了,老来闹朕做什么?”伪帝不耐烦地摆手,嫌恶地看着坐在端妃身边的见贵。
端妃和见贵同时抬头看着伪帝,两人的目光都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让伪帝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暄儿,过来。”端妃朝伪帝扬了扬手,伪帝有一刹那的恍惚,似乎这个被他称为母亲的人上一次这么温柔的喊他,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下意识的,他竟然真的听话地走到了端妃面前,看端妃示意他坐下,他也乖乖坐了下来,恰好就坐在端妃与见贵的中间。
端妃抬起手,朝着伪帝的脸伸过来,似乎想要抚摸他的脸颊。
伪帝却仿佛受到惊吓一般,眼睛紧盯着端妃手上精致却尖锐的指甲套,头猛地向后一仰,匆忙躲避,端妃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暄儿,这些年是母后没有好好教导你,母后对不起你。”缓缓放下手,端妃不再试图靠近伪帝。
伪帝却是皱起眉头,狐疑地看看端妃,又看看见贵,“你们是不是又想要什么东西?御玺不是都在你们手上吗?不必跟朕来这套。”
端妃闻言无奈苦笑,“暄儿,你可知现在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局面?”
伪帝抬手不耐烦地掩住一个呵欠,“什么局面?”
“炎威军已经攻到京城城下,随时都可能破城而入。”见贵在一旁冷声说道。
伪帝一脸不满地扭头看他,“段正弘是废物吗?他不是有十万禁军吗?还有这么高这么厚的城墙,怎么可能挡不住几万炎威军?昨天顺王军不是败得挺惨么?”
见贵看着面前这个明明才十七岁却被一身恶习磨害得矮小精瘦的少年,突然觉得在他脸上竟是一点也看不到自己少年时的影子。
这个少年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吗?
他的目光缓缓地移到端妃的面上,她入宫后曾经得了很长一段时间皇帝的专宠,那么她又是怎么能够那么肯定这个孩子一定是他的?这个从来没有被他怀疑过的问题,突然间就跃上了他的心头,并且再也挥之不去。
“暄儿。”见贵突然开口直呼伪帝的名字。
伪帝被他叫得一愣,随即大怒:“贱婢,哪个允你直呼朕的名字的?”
一边怒斥,一边站起来作势还要向见贵动手。
端妃看着顿时大急,赶紧一把抱住伪帝,“暄儿,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伪帝闻言微微一愣之后,猛地一下踹开抱住自己的端妃,怒道:“你在胡说什么,朕的父亲自然只有先帝,怎么可能是这个死太监!”
“不!你的父亲真的是他,当年……”端妃正想要细说当年旧事,却被伪帝无情打断。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当年你跟他其实有过私情,他半路才净身入宫的,这些事朕早就已经知道了。”伪帝冷笑。
震惊的反倒是端妃和见贵。
“朕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你和这贱婢的私生子,不过,自从进了天元宫看到太祖和太宗皇帝的画像,朕就知道朕身上流的真龙血脉,看见朕这对眉毛没有?跟太祖太宗皇帝是一模一样的!还有,还有朕的手指,父皇的中指和食指几乎一般长短,朕的也是,你再看看这贱婢,他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