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卧躺在宿舍里的床榻上,伴随着收音机里徜徉的交响乐声一阵凄厉的咳嗽,感觉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了。他从未觉得如此难受过,手脚冰冷,额头冒着虚汗,浑身发烫。干裂的嘴唇只能靠一杯接一杯的清水湿润。嘴里全是苦涩与清淡,连喝鸡蛋汤都觉得像是在喝白开水。
室友陪他上医务处打了针,开了药。那药苦到舌头发麻,沈居安捏住鼻子仰头一口灌了下去,结果换来的是一阵更厉害的咳嗽,这回咳的胃抽抽。
他浑身无力,瘫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同一个宿舍的人全都上课去了,似乎整个宿舍楼都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音。
朝西的阳台,下午四点钟微红的太阳透过窗纱投射在苍白的墙壁,以及沈居安憔悴的脸上。
他眨了下眼睫,瞳孔映着阳光转化为淡淡的橘色。转过目光,往西边的窗户望去,只看见一片耀眼的赤白。那一刻,有一瞬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似乎要与世隔绝了。那种庞大的落寞感在心里油然而生,他竟有些害怕起来……
沈居安渐渐睡去后,做了个梦,梦见一片白色的海,金灿灿的阳光撒在海面上,成群的海鸥盘旋而过,远去的船只剩下高高立起的桅杆,耳边是平缓的海浪声,一切都美的就像一副油画。他眼前看见的,是一个青涩的男孩,坐在海边的大岩石上朝下面海岸的人挥手。
那个男孩穿着短袖,一条宽大的军绿色裤子,随意垂至眉毛的刘海,看上去清秀可爱。他笑如风声,面对着阳光,只留下一个逆光的背影。
当沈居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睁开双眼,房内明亮的光晕惹的眼睛生疼。紧接着翻了个身,把压在身上的被子踢开,散散热气。
室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躺在旁边的床铺上看书。见他有动静,便撇过脸问道:“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他微微摇摇头,感觉浑身每一寸肌肤都能传来不适感。
“你要喝点水么?我去倒杯水给你。”
“不用了!”孱弱的说道,忽又觉得有些冷,于是被刚刚掀开的被子重新盖上。
“那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
又是晃了几下脑袋,他转过身去,蜷缩着身子。眯上眼,继续睡过去了。
这回再醒过来时,天边已经破晓,窗户外边笼罩着淡淡的微光。
一阵尿意袭来,他不由得从被子里抽出身子,四肢依然发虚而没有力气。穿上拖鞋,努力克制着昏沉的头脑,站稳了脚步往厕所走去。
宿舍里的其他人还在呼呼大睡,似乎大喊一声也不一定能叫的醒他们。
小解完后,沈居安冒着丝丝冷气浑身发抖的钻进被窝。他将脸埋进被子里,已经没有了睡意,但脑袋却依然昏昏沉沉的,难受的很。
可因为鼻塞,一躺下就感到喘不上气。他便又探出脑袋,然后缓缓坐起身子,背抵着冰凉床头,瞥眼看着窗外微弱的光。
不知为何,那一刻,他竟在脑子里想到一件事:不知死去后是什么感觉。是像睡觉一样长眠不醒,还是存在梦境,过着另外一种如梦如幻的生活。但转眼又想,这种感觉都是大脑告诉自己的,如果人死了,大脑也随之死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睡在一旁的室友翻了个身,惹的床榻吱吱作响。
本在考究着世纪难题,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什么死不死的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还存活在世间,生活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点念想的。紧接着心里间忽然冒出一句:“不知,他现在有没有到宁夏。”
两个月后。
春末,枝头冒着繁华,阳光和熙温暖,微风拂过,带来一阵微甜的清香。
慵懒了一整个冬季,室外的人影绰绰,三三两两说话声不断。
沈居安许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便约着王新他们一块重拾篮球,在球场上你追我赶,还真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
球打的正起劲,忽看见王新扭过头,将目光瞥向球场旁的那条石板道,嘀咕了声:“郑浩?!”
听见郑浩二字,沈居安也停下动作,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果然看见穿着蓝衣的郑浩,满面笑意朝几人招手。
王新把球扔到身旁之人手上,然后兴高采烈的朝郑浩奔去。他挽上郑浩的肩膀,笑着打趣道:“你腿上那大石膏总算给卸了。”垂下目光瞥了一眼他的腿,问:“怎么样,还疼吗?”
郑浩抬腿晃了晃,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说:“早不疼了。”继而抬眼看向阳光下意气风发的身影,打招呼道:“小安!”
沈居安掀起短衬,用衣角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朝不远处那俩人和悦一笑,随即迈开步子跑了过去。
“你怎么出院了?”
他跑到郑浩面前,有些欣喜的望着眼前之人,看上去像是胖了。看来养伤期间吃的伙食还挺好。
郑浩抬手把王新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拨开,然后挽上沈居安的肩膀,回称:“我早出院了,在家躺了快两个月,整个人差点就废了。”说罢朝前方使了个眼色:“走,我们去那边坐坐。”
“好!”
王新啧了一声伸手过去搭上他的肩膀:“那我呢?”
“你自个找个地方凉快去。”
郑浩说着朝他一笑,然后领着沈居安往前走去了。
谁知王新不依不饶,追上前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