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张氏确信自己没说什么不好的话,齐大人也相信她,可结果偏偏如此,让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老爷,弘哥儿该不会……已经有心上人了吧!”
因为有了心上人,但弘哥儿又因为什么原因不能跟对方在一起,所以一听到婚事,才这般失魂落魄……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弘哥儿对这位心上人抱着如此绝望的态度,就好像一定不能跟对方终成眷属一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疲惫。
想到一块去了,齐大人和齐张氏互看一眼,又各自去猜。
莫非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姑娘,甚至可能是市井售物、卖艺的那种,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所以不能在一起?
又或者,是什么身份特殊的小女子,但总不会是已经定过亲的那种吧?!!
再或者,弘哥儿着迷的根本不是真人,而是书中所记的神女仙人?
齐张氏想起来,双生子开玩笑时曾说,弘哥儿特别喜欢地志异志一类的书籍,可若真遇到神女会不会惊慌失措。
原来也不是没有书生沉溺于书中所述的女子而不可自拔,最后疯魔的例子,齐张氏顿时紧张了起来。
“若真是这样,老爷可千万别训斥弘哥儿,一定要顺着他的意思去说,别否认书里的仙女精怪都是假的,免得这孩子偏执了,你越说,他越执着。”
齐大人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可若弘哥儿还是……”
“老爷可莫要咒我们弘哥儿啊!”齐张氏瞪了他一眼:“这虚空的东西,终究是虚空的,时间一久自然就会放下了,到时候得了真的好姻缘,连幸福都来不及了,那还记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早就能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了。”
齐大人面上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夫人这是不懂得他们文人的执着劲儿……若真执着一件事,一个人,哪里是这么容易“移情别恋”的。
……
在天马行空的猜想中,齐大人和齐张氏恨不得真找林彦弘问问,他是不是喜欢了一位“仙子”。
那他们也认了,就赶紧照着“仙子”的模样去找个外甥媳妇来!
于是,年节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又到了一年的上元。
按照惯例,天京还是自初八夜里就开始燃灯,一直到正月十七才落灯,天子携百官观灯,民间也有灯会,天下同庆。
林彦弘来天京的第一个上元,为家人做了四面彩绘的跑马灯,今年也没有落下。
他为舅父和舅母分别画了四屏的梅兰竹菊君子灯和四美灯,为彦思画了稍小一点但有六屏的小童嬉戏彩灯。
连琥珀他们的也没有落下,不管如何,人手一个,见者有份。
可是画完了这些之后,林彦弘只感觉到巨大的空虚,总觉得自己还有一盏,没有完成。
琥珀见他提着笔,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担忧地看了看齐夫人。
齐张氏摇了摇头,示意琥珀不去管他,然后轻轻地招招手,示意琥珀出去说话。
“夫人。”
“明个夜里,我会带着彦思去走百病,弘哥儿自然是陪着我们的,”
齐张氏跟她说了自己的计划:“但总陪着我们,也没什么意思,到时候我们先回府,就让你们院子里的念北带着家丁,陪弘哥儿到处走走,散散心。”
说罢,她递了一个绘了图腾的面具给琥珀:“别忘了给弘哥儿准备厚点的衣服,还有披风。”
“是的,夫人放心。”琥珀也希望出去散散心,能够让大少爷开心一点。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面具,那上面绘制着狰狞的图腾,传说带着有驱邪的作用。
——大少爷带着这面具去走百病,一定能把所有不好的东西,都给赶走的!
第二天傍晚,在家中用过晚膳,齐府的大队人马就从亲仁巷出发,往有桥的坊街而去。
齐张氏带弘哥儿和彦思走桥渡危,每次都有要把京城的桥都走一遍的气势。
过了年,彦思就已经算九岁了,他虽是嗣子,但跟林彦弘本来就有血缘之亲,所以两人长得有几分相似。
再加上他在林彦弘身边长大,视林彦弘为父兄,心里极为崇拜他,所以潜意识里就会学其风貌,久而久之就更像林彦弘了。
连齐张氏这种知情的,都觉得这对兄弟简直如亲兄弟一般,更何况那些不知道情况、单会看眼前的路人。
林彦弘的外貌出众,上元灯明,夜如白昼,更是遮不住他倾国倾城的样貌。
齐张氏被这对兄弟一左一右陪伴着,走在路上都觉得自己脚下生风,神色别提有多骄傲。
不过等林彦弘引来了围观的人,把路都快挡住了,又有些麻烦了。
齐张氏让琥珀把面具递过去:“弘哥儿还是把面具带上吧,人这样多,我们今晚走不来几座桥了!”她说的虽是埋怨的话,但语气可一点都不埋怨,尾音上扬,比刚刚还骄傲的感觉。
琥珀等侍女随从听齐夫人打趣大(表)少爷,无不掩面而笑。
林彦弘原本有些心不在焉,被塞了一个面具,又被舅母调笑,顿时愣怔了一会儿。
齐张氏见他发呆,心生怜爱,亲手帮他把面具戴上。
彦思好奇地问道:“若兄长带上了面具,别人倒是看不到了,但我们怎能认出他呢?”
齐张氏闻言,笑道:“若是有心,当然认得出来。”
若是有心,就算彼此在茫茫人海之中,也迟早是要相遇的。
作者有话